卸绳子比捆绑要快,不过两三秒,粗糙纤维的磋磨感便消失了。她白皙皮薄,浑身弥开了没有边际的红,脸红,耳朵也红,像是白里透红的水蜜桃。
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卫娇电以为要结束了,结果肩上又落下了一条绳子。
熟悉的触感,像是上次用过的亲肤材质,面料冰冰凉凉的,贴到方才被麻绳磋磨到燥热的红痕上,舒服极了。
但这不是她带来的……
“你好烦人。"她揪着韩敕的衣服,抱怨混着颤颤的鼻音。“嗯。”
两排牙,捕兽夹,平时牙尖嘴利,现在一碰就啊。一晚上净是这几句,烦人,你欺负我,倘若不是见过她把人堵得哑口无言,都想笑话她,怎么嘴巴这么笨。
好在这回不磨人了,除了略微的拘束感,它与自己合二为一。直到,圆环贴在小腹上。
圆环被暖过,但还是有点冰,卫娇电往后瑟缩了下,后背就是墙,她浑身抖了抖,倒吸一口气,又被捞回来。
“很快就好。"他说,“听话好吗?”
卫娇电歪了歪脑袋,咬着下唇里的软肉,黑暗中默默平复躁动的呼吸,任他操作。
双手后摆,十指交叉相握。不牵掣任何关节,后方看纵横分明,两横双臂、一横小臂,一竖从蝴蝶骨中的圆环扣打下来,穿过三横的绳扣,最后一横束缚住她十指相扣的手腕。
圆环固定可以承接一部分的力,而不直接像麻绳那样,用深陷皮肉代偿。在某些时候,卫娇电相当有耐心,尤其是在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上,这让她感到恬静与安心,这大概与小时被规训要做有意义的事,反抗孩童的本能有关。反抗孩童的本能,也让她本能学会了如何反抗成为大人。做不好大人,归根结底是没做好小孩。如此不上不下,不左不右,卡在其中,令人云里雾里,心生彷徨。
也就做不好人。
卫娇电被蒙着眼睛,漆黑一片,想到童年学习的一则寓言。坐井观天。
此时此刻,她就像是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某天,井口忽然被巨人的指尖给堵住了,塞得满满当当,巨人是个瞎子,没有眼睛,在井洞里探索着井壁,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它要寻找的东西,还翟到了那只井底的青蛙。
疼……卫娇电一瞬间痛得想弓背弯腰,横在腰间的小臂却不允许。面对面的,韩敕观察着她痛苦的表情,明白是碰到了哪里,缓缓回收一截指骨。
“很疼吗?”
“……”
“别怕,放松宝宝。”
韩敕吻着她的嘴角给予着安抚,却在指骨弯曲时,她低啊了一声,下意识往旁边挪。
“这里?“韩敕停下来了,抵着指骨。
“不是。”卫娇电几乎头皮发麻。
“真不是?”
卫娇电嗯嗯两声,点头如捣蒜。
“那你躲什么?“韩敕好笑道。
他说着,手指在里头转了半圈,掌心向上。…领带里,她微微张大了眼睛,几乎说不出话而来。“真不是?"他可疑问着,鼻尖顶了顶她的鬓角,显然是在笑。热息扑到耳廓。
“不是。"卫娇电咬着牙,耳朵很不经逗,那里连接着很多神经,手的,腰的,还有脑海里的,轻轻一吹,就想夹腿。显然韩敕不喜欢,他一边用膝盖顶住她的左腿,慢悠悠琦墙上,一边说:“我一直好奇,睡前一次睡得好,这到底是真的假的?”谁说的?卫娇电忘了。
“待会就知道了,让我们来实验一下,好不好?"他说着,慢慢推揉着手指。卫娇电揪着他的浴袍,身体微微发抖,低着头想说话,又怕不成句的声音跑出来,揪着他的浴袍捂住嘴巴,黏腻的鼻音闷在里头。他的手漂亮,指腹却不如自己的光滑,覆着一层薄薄的茧,这般轻轻推揉着,配合里外夹击的摁压,像是在点燃大脑里的神经末梢。不过十几秒钟,海上便放起了白色的烟花。几分钟后,韩敕洗完手出来,她还躲在被子里。“至于吗。"他坐在床边,扯了扯被子。
被子拉下来。
露出她一张扭泥作态的脸,解释:“我平时,没,没那么…快。”韩敕忍着笑:“是,半小时,我看到了。”她瞬间变了脸,“我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她万万没想到,韩敕在浴室待的那几分钟,居然是在看她的情绪监测。那她刚才装了半天不高兴,不就白装了!
卫娇电脸一下红了。
气的。
这回是真恼羞成怒了,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作势要解手环扔掉。被韩敕轻轻捉住了手,握在手里把玩。
房间自始自终没开大灯,靠着浴室磨砂玻璃与天花板吸顶的光,照得他脸色晦暗不明。
这么被摸了一会儿小手,卫娇电怒气消解,变成了别的心猿意马。她拉高被子,遮住下半边脸,只露出眼睛,问:“你真不睡啦?”“有电话会议要等。”
本来是要睡的,但折腾这么一番,剩下两个小时,干脆不睡了。韩敕看她这一时一个样,五时花六时变,跟看小孩似的,倒也不烦,逗她挺好玩的。
“大忙人。”
她扭着身体,翻了个身,后背的圆环格得无法平躺。顺势便枕到韩敕腿上。
长发被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她揪着眼前黑色睡袍的系带,若有所思一阵,忽然想起一件事。
韩敕还没有……
她抬头看了看他,他亦在想事儿,手徐徐停在她脸庞,察觉到她仰脸的弧度,于是低下了头。
他柔柔地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没用吗?"指的是那个睡前一次。卫娇电缓缓摇头,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脸上的纠结表现的淋漓尽致。她不说,韩敕也不催,续上方才打岔的思路。好半天,她慢腾腾爬起,被子从身上滑下来,露出一具被丝织物缠缚的娇体。
思路再次被打岔,他看着卫娇电下了床,往浴室的方向去。“穿鞋。"韩敕说。
跑出两步的人被提醒,走回来穿上鞋子,又一声不吭走了。过了会儿,她打开玻璃门,望向床的方向。韩敕盯着一边的空气,佯作没发现。
其实有点疲了,从去接人到回来酒店,陪玩了起码四个多小时。难怪都说带孩子累,就在这么一瞬间,把她接到市中心房子去的想法也开始动摇,要么算了,在山里有佣人轮番陪着,和他住的话,就只能指着他一个人霍霍。
余光中,卫娇电赤脚走回来,眼睛却红了。这是跑浴室偷偷哭了?韩敕匪夷所思,拉过她的手,坐自己怀里。“怎么了?”
她缓缓摇头,起身换了正面,屈膝坐他腿上,深深拥抱他。她不声不响地,没有嚷嚷疼,韩敕只当她身体里的酒精没排干净,情绪敏感,轻轻拍她腰背,躺了下去。
莫名拉开一截距离,她趴着往上蹭了会儿,头枕他肩膀上。过了会儿,她忽然出声:“这样好幸福。”拍她肩背的手顿了顿,好半响,头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是么。”“是呀。"卫娇电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尾音打着旋儿,满足道,“想就这么永远在一起。”
“你说会吗?"她抬起头来,看他,脸上被天真描摹着。她眼底尽是期待,仿佛瓶子里的开心心亮片百分百倒进她的眼神里,搅拌搅拌,亮晶晶的,此刻又加入了韩敕。
被问着,韩敕原本望向天花板的视线,无声下移,落她眼睛里。房间被巨大的沉默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