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韩敕走了进来。
韩箐箐收起手机,将刚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怎么样怎么样?”
“明天坐下来聊。”
卫娇电脸上没什么情绪,看了韩敕一眼,低头乖乖吃炒面。“哦我……“韩箐箐泄气,沮丧地像霜打了的茄子,就知道老头没那么容易松口。“那,明天的篝火晚会,海边烧烤,叔婶儿两位要来吗?"韩箐箐又问。卫娇电倏尔一抬头,她很期待地看着韩敕。韩敕拿起桌上的果汁,笑笑,未置可否,问两人都聊了什么。怎么他一进来就安静了?
韩箐箐说:“我们…”
“我们说了你的坏话,你别听。”
韩箐箐震惊看她。
韩敕却只是笑,竞然真没再问。
临走前,韩箐箐想加她的好友。
“可我没有手机。"卫娇电摸了摸手腕的环儿,声音柔柔的。韩箐箐愣住,本能下震惊地瞅向堂叔,半途硬生生止住停了下来,视线落回婶儿身上。
卫娇电低垂薄薄的眼帘,擦了擦嘴巴,接过韩敕递给她的水,喝着,解咸。这份掌控欲,让韩箐箐心下一惊,打从心里泛出一味儿苦涩来,这苦水倒错人了。
悲伤的门关上。
“吃饱了吗?"韩敕在她对面坐下来。
“饱了。"卫娇电点点头,放下温热的水杯。旋即想起什么,她起身拿起那根被冷落许久的黑色球杆。韩敕也没催她。
卫娇电给撞头擦擦巧克粉,在韩敕不声不响的围观下,桌上六个球一杆清台。
这座山绵长,却不高,韩敕要了半山腰一间带庭院泡汤的房型,沿着蜿蜒的柏油路开车上去几分钟便到目的地。
偏偏因着炎症,无法泡温泉。
冲凉时,身上红绳没除下,她自己解不开,也没法像上次那样用剪刀。不知道韩敕把活扣设置在哪里,韩敕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估计是要防她趁洗澡时间干别的事情。
卫娇电忿忿不平地用浴巾擦了擦身体,打开吹风机。把身上绳子吹干废了老大劲儿,出客厅正巧碰见韩敕在屋檐下的庭廊打电话。
他已经冲过凉,换了暴雨灰色的长裤和短袖。走近,粗听是在说西语,细听,听不懂。正如她能粗分东西方人、颜色人种一样,但要让她细分出蒙古人种、高加索人种,她是茫无头绪的。无事可做,卫娇电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起他,又倒了一杯,咚咚咚跑到他对面,示意他喝水。
韩敕很意外的样子,顿了顿才说声谢谢。
“不客气。”
卫娇电记忆中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体贴人,可对上他的意外,竟有几分不服气。
他给自己递水时,自己可没流露出多余的演技,他那愕异的神情不亚于家里小孩终于晓得孝顺父母。
卫娇电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听他讲电话。他声音清晰语调缓慢,就着泉水潺溪,丛蝉哀鸣,煮沸树影,墨迹在暑气里蒸腾成夜。夏天,好不惬意。
卫娇电低头咬着吸管,调自己的手表翻译,只翻译出一些临床芯片、项目、技术引进、不再依赖于国外的字眼。
听不懂。
晚风里透着潮气,她闲得无聊埋头喝水,满杯快要溢出来的水,舌头舔啊舔,就这么舔了一分钟,水丝毫不见少,觉得猫怪累的,难怪都不爱喝水。抬头,竟对上韩敕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
卫娇电直起腰杆,问:“要去睡觉了吗?”韩敕沉默了几秒钟,才说:“还有一个电话,要等十分钟。”她哦哦两声,低头研究木桌的花纹。
“无聊?"韩敕问。
卫娇电用食指轻拂木桌的花纹,点了点头。“教你怎么绑住自己的手,好不好?”
…卫娇电一呆,抬头看他,没说话。
韩敕点着桌子,“去把你扎头发的红条拿来。”卫娇电乖乖去了。
红布条,面料柔软,挣扎起来不伤手。
水杯放走廊护栏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四只手占满了整张小圆桌。韩敕纯了拖布条,在她眼下将红条折成蝴蝶结。“手穿进来。"他道。
他拈着两边,示意她将手穿进蝴蝶的结。
也像,手铐。
风吹过,红缎垂着,扫着韩敕的手腕。
她听话地将双手呈上,穿过手铐。
韩敕发现她每每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不出声,她也不会说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手机显示她的心情,很难猜出来她此刻是开心的。
韩敕猛着红缎,蝴蝶结缓缓收缩,直到松垮的圈挨靠她的肌肤。完成。
他松了手。
第二通电话来了。
于是屋檐下,又变成了他在讲电话,卫娇电自娱自乐。只是这次换成了红布条。
卫娇电试图挣脱出来,可中间的活结于她而言根本是死结,任何轻举妄动除了让腕子被越缚越紧,活结越来越死之外,根本就是无用功。韩敕起身将那两杯水端回来,放桌子上,他的只剩半杯,她那杯几乎还是满的。
韩敕让她喝水。
卫娇电不渴,不愿喝,她可怜兮兮扯着韩敕的袖子,让他给自己解开。韩敕置若罔闻,反过来,勾住她的手指,想着,要不要逼她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