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没事。”
她声音闷着睡醒没多久的喑哑,等她感觉到一股热源从鼻腔流下来,下意识抬头时,韩敕的声音也一同响起,“不要抬头!”
打小被老师长辈教导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不要抬头,那意思就是要低头,否则他该说别动才对,于是卫娇电低下了头。
一连串血珠子一颗一颗落在地板、白皙的脚背上,她缩了缩脚趾,慌里慌张,连忙用手去捂鼻子。
“哎……”韩敕叹一声,攥她双臂的手改之卡她后颈,微微捏住她的鼻翼,“看地下,先别动。”
到底是看地下,还是别动?卫娇电理解不能,只能尽量照他的话去做,先听从第一个指令,再服从第二个指令。
紧跟着第三个指令下达。
“捏着,别抬头。”韩敕松开颈子前说。
卫娇电听话捏住鼻子,想问他下一步呢,下一秒却被托起胳肢窝,坐到了厨房中心的岛台上。
这个行为……可以说自有记忆以来就没人对她做过,韩敕填补了这个空白。
卫娇电睁大了眼睛看他,惊魂未定。
韩敕却转身走了,离开厨房,不知去了哪里。
如同一座孤岛,卫娇电坐在岛中央,哪里都去不得,只能揪着自己的鼻子。
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流鼻血?她茫然地想,不会是因为……梦吧?
不过一会儿,韩敕从一楼某个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白色洁净,被水泡发了纤维。
卫娇电还在发懵,愣愣地看他朝自己走来,近到他的上半身缓缓消失在视野中时,感觉到有一只手捞起自己披散的长发,湿漉漉的毛巾一把搭在后颈。
“嘶。”
凉。卫娇电龇起牙倒吸一口气,不知觉抬头,按在后颈的毛巾更往下压了压,韩敕好像说了句什么,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两秒钟后迟钝地读懂句意,哦了一声,原来是别抬头,回过神来,却发现他另一只手在解自己的睡衣扣子。
经过那天光天化日的脱敏,卫娇电对这个动作是见怪不怪,可聊到末了,尾声乍然被恐吓一番,成效可想而知。
但要说多抗拒怀孕,也没有。她甚至都想不通韩敕为什么要恐吓自己。
卫娇电往后躲了躲,幅度并不大,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你干嘛?”
刚吐出一个字,被截了话音。
韩敕说:“很快就好。”
卫娇电懵懵应着,想问很快是有多快?无奈鼻翼过不了气。
毛巾纤维裹不住而满涨出来的水,因她低头弓腰而顺着肩颈锁骨往下流,纽扣解了两颗,沾了血的领子摇摇欲坠,半遮半掩的形状辟出一条幽幽蹊径,有水随着呼吸起伏缓缓路过,没入至黑暗,消失在视线里,一下一下被棉料吞噬,成了睡衣上的‘暗纹’,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在视野中。
被这一幕吸引,卫娇电看得出神,直到有人捡起她的领子,支着棉质面料,吸收路过的水。
人中唇珠的血色粘稠被沾了水的领子搌过,用了不轻的力气,两下不见了血迹,血腥味被睡衣淡淡的香气盖过。
不许抬头,没说不准抬眼,她撑着眼皮到最大限度,也只能看到韩敕缓缓起伏的胸膛,其实是t恤,他外罩宽松的睡袍和长裤,非常保守的样子,睡袍刺绣包边,先端渐尖的桂花描金,颇显矜贵。
和他说变态话时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卫娇电不自觉抬头看他。
他背对客厅昏黄的光,五官蒙着阴影,一双眼在看自己,却又不是直视自己。
神情之认真,没有一丝绮念,仿佛是在擦洗花瓶,揩拭刚出土的文物,抛光陈旧的机器人,而绝不是关心他的妻子。
自己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呢?卫娇电这么想着,被毛巾弄得冰凉的胸腔,忽然生出一股不服气来。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局,却只有她一个人在兵荒马乱,狼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