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千真素来不与人深交,也是那日徐煜璟得知钟千真便是那本杂经的作者,二人很是投缘,聊了许多。
随后,钟千真见时候不早了,犹豫了片刻,方邀请徐煜璟回家用饭。
只是,钟母每每在外忙碌一整日给人浣衣,钟千真为钟母减轻负担,故而在家中总是事事亲力亲为,譬如做饭洗衣之类。
但这样的举动,若是被寻常学子所知,只怕也要暗讽钟千真行妇人之举。
可那天,徐煜璟连神色都没有变动,只是二人讨论学问的声音,伴随着钟千真“笃笃”的切菜声,新奇中又透着和谐。
钟千真很快便洗好了衣裳,他擦干了手,坐在徐煜璟身边:
“徐弟,你以为如何?”
钟千真还有些忐忑,徐煜璟这时才将目光从书上挪开,立刻道:
“钟兄此番修正过的经义较之此前,更为简洁明了,角度新奇。可称一句鞭辟入里!”
钟千真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
“徐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也是上次与徐弟一番论经,我这才有了新的想法。”
“这我可不敢居功,我本就被钟兄的经义所吸引,钟兄此前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徐煜璟这话倒也不是虚的,钟千真那本杂经能得书局印售,便足以证明其内容的优秀。
二人就这么低声讨论着,时间缓缓流淌,几乎让徐煜璟都要忘记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了。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钟千真捏着书页的手指重了几分,徐煜璟这才知道钟千真内心并不平静。
钟千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徐煜璟:
“徐弟,我……”
“钟兄,我们不妨出去看看?”
徐煜璟提议着,钟千真抿了抿唇,轻点头,眼中却带着光。
他相信自己不会名落孙山!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西厢,大杂院的其他人这时也走了出来。
“哎呦,今个放榜了!也不知道真哥儿考的怎么样?”
“要是考的好,他怎么也得看了放榜才回来吧?”
“就是就是,可怜了钟嫂子,以后不知道要洗多少件衣裳才能再供真哥儿考一次试?”
钟千真听到这里,原本的自信渐渐暗淡下去,他低低道:
“徐弟,我没有等放榜,是为了省三百文的食宿费,我,我也想看放榜的……”
钟千真轻之又轻的说着,徐煜璟抬起手,握住他的两根手指:
“钟兄不必多言,我相信如钟兄这样可以在秀才时便写出这等佳作之人,不会轻易落榜。”
钟千真闻言,方定了心神:
“那便借徐弟吉言了!”
钟千真说完,冲着徐煜璟笑了笑,似乎是想要让他放下心来,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被他攥的指节发白。
穷秀才,富举人。
若是他能得中举人,娘她以后就可以好好的歇歇了。
“钟兄!你听,那喜乐是不是更近了?”
还不等钟千真开始郁郁寡欢,徐煜璟直接打断了钟千真的思绪,钟千真忍不住侧耳倾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