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大人您要收煜璟公子为弟子,乃是恰到好处。昨个煜璟公子回去后,便在山里挖出了一棵百年何首乌。”
这段天赐的缘分,便是赵师爷都觉得有些羡慕。
郑逊这才一怔,方才展颜道:
“竟是如此,那我便能放心了。”
“只是,昨日之事我倒厚颜能称之为徐家的喜事,可偏偏这样的喜事,煜璟却跑上山去,想是他和家人也少不了作难。”
赵师爷本在羡慕,可听了郑逊这话,也不由得整了神色道:
“大人高见,某愧不如您。”
郑逊没有多言,只是又拿起了公文。
一直忙到月上枝头,他这才起身,来不及活动自己有些酸痛的身体,便在书架上翻翻找找:
“《三字经》?不妥不妥,煜璟是有几分聪慧的,《千字文》或许更适合现在的他。”
……
不提郑逊忙完了公务后还要熬夜备课,只徐有福带着徐煜璟去退了肉干和龙眼干后,在徐煜璟的强烈要求下,徐有福还是买了一斤肥肉回家熬油。
至于其他的,任徐煜璟说破了嘴皮子,徐有福也不松口。
徐煜璟还从没有见过他爷这么铁公鸡的时候,好笑过后,却也不由摇头。
还是家里太穷了,这才件件样样都要计较。
等回了家,家里却空无一人,收下来的穗子可不等人,这会儿徐家人都在麦场上打麦子,打好了麦子也是要带回家在院子里晾干的。
等把割下来的麦子都打完回来,天已经擦擦黑了。
何兰花没有闲着,和田月桂在厨房里一阵捣鼓,不多时,厨房里便散发出一股浓郁逼人的油香,徐冬花把着门框,先闻了个饱:
“石头,我听奶说,你以后读书是要当,当大官的,那咱家到时候是不是天天吃油渣子!”
徐冬花说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一旁的徐秋花也托着脸,月光落在她的身上,也映亮了她眼里的光:
“不对不对,石头要是当大官了,咱们家不光要天天吃油渣子,还要用大白馒头来夹哩!一顿能吃仨!”
徐煜璟在一旁坐着小凳子,蹭着他爷打扇子过来的风,听着两个姐姐的向往,心头蓦然一酸,也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让她们憧憬的这一日来的晚。
伴随着油脂的香气越来越重,便是稳重些的徐夏花都有些躁动,时不时的朝厨房看去。
唯独不远处坐着的徐春花,她坐在阴影了,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徐煜璟端着小凳子挤到徐夏花身边:
“二姐,大姐这是咋了?”
徐夏花悄咪咪看了一眼徐春花,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大姐以前被李大郎救过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咱爹不是给李家送了一只鸡过去吗?”
“可我瞧着大姐还惦记着李大郎的救命之恩呢。今个你和爷去了县里,没多久,李家就来人了,听说是县里百福赌坊的。
李大郎他爹欠了赌坊好些银子,赌坊的人翻了地契出来都没有顶够,就,就拉着李大郎和李二郎去找了人牙子。”
徐夏花小声的说着,徐煜璟不由有些错愕,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李大要嫁祸给他奶。
若是老师不愿细查,直接对他奶上了刑,屈打成招之下,家里少不得还要赔给李家不少银子。
还有,李大娘她真的单单是因为口角才被婆母杀害吗?
明明是大暑之日,可是徐煜璟还是不由得觉得遍体生寒。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站出来,若是当初坐在公堂上的人不是老师,那他们一家……是不是就要被李大吞食血肉,以偿赌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