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最信大姐,不像四姐,总是想给我偷工减料!”
“四妹也是想省柴火。”
徐春花抿着嘴笑了笑,耳边听着二叔对石头的吹捧,那双晶灿的眼眸这才仿佛绽放了光芒。
“咳咳,二叔夸大,大姐你别信!”
“不管怎么样,今个奶能回来,都是因为石头吧?”
“那可是咱奶?我能看着人冤枉了咱奶?”
两个小的咬着耳朵,几个大人这会儿也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徐望文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大哥,这大喜事儿,还是你来告诉大嫂吧。”
徐佑文闷声应了一声,这才松开发酸的胳膊把徐石头放了下来:
“咱们石头,被县太爷看中,要收了徒弟!”
徐佑文把“徒弟”二字念的极重,不难看出他的重视,而何兰花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一猛子站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哎!兰花,你这是做啥?”
“不是梦,不是梦……”
何兰花神情恍惚,随后这才兴奋道:
“当家的,县太爷真瞧中咱们石头了?!”
徐佑文重重的点了点头,还没抬起头,何兰花这会儿已经四面八方跪着把满天神佛都谢了一边。
等到最后,田月桂也加入了进去,徐有福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继续道:
“好了,老婆子,老大家的,今个咱们一家子都在,就说说石头拜师这个事儿。
原本,我是盘算着让石头去青山村的冯秀才那儿读书,一年一两银子束脩,再配上六礼,咱们拼拼凑凑,把嘴勒一勒也是够的,但现在若是县太爷……这拜师礼少说也得五两银子。”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喜色未退,却已经蒙上了一层忧虑的愁雾。
徐石头对于这事儿再熟悉不过,搁现代就是清北给了录取通知书,结果连学费、路费都凑不齐那种。
可现代有各种补贴、助学贷款,而现在,也只有纯靠一家人硬凑。
屋内安静了一阵,徐石头不知道是多久,或许是一息,或许是一刻。
“爹,要不……卖些粮食吧。”
徐佑文头一次赞同儿子去读书,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等种了稻子,我就去找活干,我有一把子力气,不怕累!”
“当家的,这咋行,你的腿……”
何兰花欲言又止,当家的前年在山上伤了腿,以后公爹卖了十亩田这才治了腿,交了税,家里的境况也落了下来。
徐佑文这会儿也立刻道:
“大哥还是来我这儿帮忙吧,陆大夫说了,你的腿以后不能太劳累。
在咱家地里干活你还能歇歇,要是去给人家干,这一年下来,腿就顶不住了。”
“你那摊子只够糊口,我去了只是当个累赘。”
徐佑文低声说着,看着自己的腿,只抱着儿子回来走这么点儿路,他的腿就已经酸胀起来,他怎么就这么没用?
何兰花想了想道:
“那我去娘家问问,这是石头的大事儿,咱们怎么也不能耽搁了石头。”
“亲家家里的地也卖的差不多了,怕是连一家嚼用都不够。”
田月桂默默说着,一时屋中愁云惨淡。
地里的粮食养这么多口人本就差了不老少,平日里都要从牙缝里挤,现在要是把粮食卖出去,冬天又冷又饿,怕是要出事儿。
而就在众人沉默中,徐春花站了出来,眉眼之间全无平日的柔弱,多了几分坚强:
“爷、奶,前个我见人牙子来村里了,听说一个女娃能给十两……”
“大姐!”
徐石头一直没吭声,就是想要让家里人知难而退,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姐竟然为了这事儿想卖了自己!
他虽然对这个社会还不够了解,可今日公堂上,连郑县令听闻李大娘的卖身契在李家都不能判李阿奶死刑,他就知道这卖身契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事儿,他绝不允许他家里人沾上一丁点儿!
徐石头直接拉过徐春花在自己身后,他深吸一口气,道:
“爷,今个这事儿既然是我的事儿,那我能说两句吗?”
今日公堂之事,让家里都不能小觑这个还没长成的孩子,徐有福自是点点头:
“石头,你说。”
“此番县令大人愿意收我为徒,是一件好事,但这是咱们家啃不下的骨头,强扭的瓜不甜,咱也没有必要为这事儿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