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新生
皇宫,寝殿内,安尼亚没了平日里的矜贵,将手里的杯子猛地砸到地上,面目扭曲抓着侍从的手臂,厉声问:“你说什么?!”侍从害怕地看着他,颤声回答:“公爵、公爵这些天都去了那个贱o那边,还命人严加看管他的病房,我们的人也没办法打听到更多信息。”“好啊,"安尼亚的手指掐进侍从的手臂里,胸膛剧烈起伏,双眼猩红,“现在我沦为全帝国的笑柄,她不来陪我,反倒去陪那个贱人!”“她把我们皇家的脸面放在哪儿了?!”
更关键的是,婚礼因为楚盛自杀中断之后,沈家那边就一直没有传来补办婚礼的讯息,现在外界纷纷传言他被沈家退婚了!侍从后背紧绷,面色苍白,紧咬着唇,不敢回答表情疯狂的安尼亚。安尼亚想到什么,放下掐住侍从手臂的手,勉强恢复理智道:“我要去觐见母后,我不信母后不会替我做主。”侍从连忙迎合他:“王后一定会为殿下您主持公道,都怪那个贱o勾引公爵大人。”
主仆二人匆匆赶到后花园的时候,王后正悠闲自得的逗着怀里的白色小猫,听到安尼亚略重的脚步声,抬起头,清丽精致的眉眼雅致地弯起:“安尼亚,什么事这么着急,都让你忘了身为王子的礼仪。”听到王后的话,安尼亚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摆出平日里的矜贵作派,仪态端庄地走到王后身前,垂下眼尾,可怜巴巴说:“母后,我想见姐姐了。”王后保养极好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好了,母后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母后知道了,等会儿替你问问她。”安尼亚不只要这几句话,他双眼泛红,哽咽着哭诉:“可是我、我听说,姐姐这些天一直在陪那个omega,那个omega害我成为全帝国的笑柄,可是她还一直护着他。”他抬起柔丽的脸,缓缓说出今天来找王后最重要的目的:“母后,沈家那边决定多久补办婚礼了吗?”
王后沉吟片刻,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安抚:
“很抱歉,沈家那边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答复,不过不用着急,你和小随匹配度高达90%,她怎么可能会不想娶你呢?”“我的孩子,身为帝国最尊贵的omega,你要沉住气,不要让外人看你的笑话。”
又是一模一样的答复,安尼亚垂下眼,遮住眼里的不满,心中暗暗道,他这个继母,只会说漂亮话,却从来不会真正帮他。“不过安尼亚,你说的omega是叫楚盛吗?"王后好奇地问。安尼亚纵然非常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他想到楚盛的脸,神情闪过一抹嫉妒:“是的,他叫楚盛,是个改造omega。”还是从高等级alpha变成了omega,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王后抬眼看向他,有些诧异道:“我的小王子,你不知道元帅正在向陛下请命,希望陛下允许她将一个叫楚盛的omega收为义孙,并且让陛下给那个omga赐爵呢。”
安尼亚缓缓瞪大眼,失声道:“楚盛和元帅认识?”王后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陛下和我说过几句,大概是他祖父那辈的关系。”
公爵府内,沈随似笑非笑看着屏幕里两鬓斑白的元帅,手指轻点桌面:“楚盛说到底是我的omega,您的要求好像有些强人所难。”元帅久经沙场,并不怕沈随,她直视沈随的黑眸,眼神锐利:“强不强人所难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人我一定要带走。”她一开始不想掺和两个小辈的纠葛。
一是因为楚盛已经被标记,洗去标记对改造omega的伤害太大;二是帝国安定太久,就算她是元帅,她的权势地位也争不过根深叶茂的沈家。现在,终于决定插手,一个原因是虽然联邦已经退兵,但是谁都不知道联邦会不会再犯,陛下需要靠她抵御联邦,不介意对她略施小惠。再一个,这他祖宗的都玩出人命了,她再不把老楚的独孙救出来,怕是人都活不了多久了。
元帅不想和沈随扯太多,语气坚定道:“我已向陛下请命,求陛下给他赐爵,另外将他收为我的义孙。”
末了,她的声音一顿,话锋一转:
“我的人告诉我,公爵和我孙儿信息素匹配度不足20%,20%的匹配度,怕是我孙儿闻到你信息素都没办法被安抚,公爵还是放过我孙儿,去找和你匹配度90%的王子去吧。”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讯。
偌大的办公室内,沈随阴沉地看着早就熄灭的光脑,黑眸幽深。一个玩物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他从她的身边抢走?明明这是她的omega,是独属于她的玩具。“叩丁”。
敲门声响起。
莉莉安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沈随面前,沈随知道她的来意,心情不算太美妙问:
“母亲是要来告诉我怎么做吗?”
莉莉安将咖啡放到她身前,两双相似的眼睛在空中对视。莉莉安收回视线,从容不迫道:“事实上,你比谁都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最骄傲的女儿,你不该为一件显而易见的抉择而犹豫。”莉莉安说完这句话,偌大的办公室内,令人窒息的安静弥漫开来。“一个玩物而已,母亲,我知道了。”
终于,年轻的当权者低下高贵的头颅,神情淡漠道。病房内,服用药物一个多月,已经勉强对外界有些反应的楚盛呆愣愣地看着一身军装的中校。
中校身姿笔挺,朗声道:
“楚先生,元帅来派我接您去以格兰星,您放心,元师同样会为您提供全星际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不会让您过得比现在差。”中校在来之前显然已经知道了楚盛的情况,说完这句话后,他耐心地给楚盛反应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楚盛才呆呆地问:“去那儿了,我可以、出门吗?”中校眼里露出一丝怜悯:“当然可以,您完全自由。”“可以、有朋、友吗?"楚盛艰难地挤出声音。“事实上,大家会很乐意成为您的朋友。"中校认真地回答他。这句话说完,病房内又陷入安静。
终于,良久的沉默后,楚盛抬起眼,身体下意识抖了抖,轻声问:“那她会、惩罚我吗?”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中校严肃地摇头:“楚先生,您现在的身份是元帅的独孙,帝国的勋爵,就算是王子殿下看到您,都要礼让三分。”他看楚盛呆呆的像是无法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换了句更通俗易懂的回答:“她不敢惩罚您。”
不敢吗?
所以,他要获得自由了吗?
楚盛依旧混沌的脑海艰难地理解中校话里的意思,半响,才反应过来,浅褐色的眼球微动:
“那我和、你走。”
中校露出一点笑意:“您什么都不用准备,元帅已经让人替您准备好了,您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楚盛绵长的睫毛细微地颤抖,浅褐色的眼里露出一点细碎的光亮,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说:
“我想、洗掉标记。”
洗掉标记,才能迎来新生,他艰难地想到这句话。昏暗华丽的房间内,沈随盯着监控里说完这句话又沉寂下来的楚盛,良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黑眸深不见底,轻声吩咐一旁大气不敢出的下属:
“听他的。”
下属连忙应是,离开前,回过头看了眼他的主人,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爵。
他的主人靠坐在花纹繁复的沙发上,修长有力的腿随意交叠,瑰丽惑人的双眸轻闭,而冷白的手指却仍在有规律地敲打扶手表面。她大半身子藏在阴影里,光暗交织间,仿佛一头高贵优雅的顶级野兽正在安静地、极其有耐心地,等待猎物的再次落网。下属看了眼刚才沈随递给他的人体芯片,后背发寒,不敢再看她,脚步匆匆离开。
前往以格兰星的飞船上,楚盛在后颈的剧痛中醒过来,望着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象,茫然地眨眨眼。
过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想起来,他好像离开沈随了。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触碰后颈洗去标记的腺体,一股尖锐的刺痛从腺体传来,却让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从医用治疗舱里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浴室,专注地盯着自己光滑,不用再佩戴黑色阻隔带的脖子。
一滴温热的泪从眼尾落下。
在无人的浴室内,他终于面无表情地哭了出来。他依旧瘦得脱相,后颈腺体上的包扎还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但这具破碎的身体,却从内,生出了一丝活气。
三年后,以格兰星。
军属住宅区,楚盛瘫软在沙发上,拿出光脑,找到一个通讯,拨了出去。通讯很快就被接通,一道清亮少年的声音传来:“楚哥,找我干什么?”楚盛弯起比三年前更加精致有韵味的眉眼,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我祖母去主星了,走,去上次你和我说的酒吧喝一杯?”少年也很心动,但还是拒绝道:“楚哥你身体不好,万一又生病了,元帅肯定要把我爸大卸八块。”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一把年纪了,“楚盛不耐地“啧"了下,但他实在心痒痒,妥协道,“那不喝酒,我就想听点人气。”太安静了他会不自觉想起之前的事。
少年“嘿嘿”一笑:“那行,不喝酒,十二点我找我姐送你回来。”楚盛听懂少年的意思,但他早就没心力开始新一段感情,也怕又惹一个沈随出来,不过他也没拒绝,他想干脆就趁今天和李戈他姐说清楚。他挂断通讯后,想到某个名字,下意识隔着阻隔贴,摸了摸自己有一道旧疤的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