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过便签纸,解释身份,流程依旧。
早餐时,柳如烟将更新到第十五页的“昨日日志”放在他面前。
陆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拿了过来,熟练地翻到最新的一页,开始阅读。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了他每天早晨醒来后的固定程序。
“昨天……我学了怎么弹C和弦?”他指着日志上的一条记录,抬起头,看向柳如烟,眼神里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
柳如烟心中一动,立刻点头:“对!你学得很快,虽然手指按得还有点疼,但声音对了。你当时……还挺开心的。”
“是吗?”陆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看客厅角落里放着的吉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下午,柳如烟再次拿出吉他。这一次,没等她开口,陆沉就主动伸出手,有些笨拙地,但却准确地尝试着按下了C和弦的指法。虽然依旧生疏,需要柳如烟不断纠正,但他脸上的专注和投入,是那么真实。
晚上,柳如烟在灯下奋笔疾书,记录下这微小却重要的进步。笔记本已经写了将近一半,每一页都承载着她沉甸甸的希望和日复一日的坚持。
【半个月了!他开始主动问日志里的内容了!】
【我的天!他居然记得昨天学了C和弦?不不不,是日志提醒了他,但他愿意去尝试了!】
【烟烟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个‘外接硬盘’开始起作用了!】
【虽然每天还是归零,但日志像一个存档点,让他可以接着昨天的进度继续!】
【呜呜呜,看到阿沉主动摸吉他,我激动得差点哭了!】
【烟烟看起来好累,黑眼圈都出来了,但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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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门打开。
陆沉站在门口,看着柳如烟,依旧是那张空白的脸。但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而是直接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客厅的餐桌。
柳如烟心中了然。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会有一个叫柳如烟的女人,和一本记录着他过去的“昨日日志”在等着他。
他接过便签纸,快速浏览,像是完成一个必要的程序。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向餐桌,拿起了那本已经写满了大半的深蓝色笔记本。
他翻看着最新的记录,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
“昨天…我们去公园散步了?”他问道。
“嗯,”柳如烟端着早餐走过来,“你还说,阳光晒在身上很暖和。”
陆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吃饭的时候,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似乎在回味着那种“暖和”的感觉。
这一个月里,他依然每天忘记她是谁,忘记发生过什么。但他对柳如烟的存在,似乎已经从最初的警惕、怀疑,变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
他会在找不到东西时,下意识地看向她。
他会在听到奇怪声响时,眼神先寻求她的反应。
他会在柳如烟因为记录日志而熬夜,第二天精神不济时,虽然不明白原因,却会笨拙地把桌上的牛奶推到她面前。
这些细微的变化,柳如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也写进了那本越来越厚的日志里。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进展,但至少,眼前的这个人,不再像一个月前那样,像一座全然隔绝的孤岛。
而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一个月了,该带他去帝都的大医院,做一个全面的复查了。张医生之前就建议过,需要更精密的设备来评估他的大脑状况,看看是否有任何器质性的变化,以及……找到失忆的根源。
【一个月了!时间过得好快!】
【阿沉好像真的有点依赖烟烟了!虽然他不记得,但身体的本能是诚实的!】
【那个推牛奶的动作!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
【虽然每天还是‘你是谁’,但感觉……气氛真的不一样了!】
【‘昨日日志’计划大成功!烟烟牛逼!】
【今天要复查了!希望能有好消息啊!拜托了!】
【去帝都!是不是意味着要见到更权威的专家了?】
【紧张!我比烟烟还紧张!求求给个好结果吧!】
前往帝都的高铁上,商务座车厢安静而平稳。
柳如烟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她的手心里,一直攥着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日志已经记录到了第九十页。
旁边座位的陆沉,似乎有些疲惫,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这一个月规律的作息和相对平和(除了每天早上的认知冲击)的生活,让他的气色看起来比最初好了不少。他不再是那个初醒时带着强烈不安和警惕的“空白之人”,更像是一个……有点内向、有点迷茫,但情绪稳定的普通人。
只是柳如烟知道,这平静之下,是他大脑里那片依旧无法逾越的鸿沟。
抵达帝都西站,早有安排好的车子等在外面,直接将他们送往国内最顶尖的脑科医院。
医院大楼高耸,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日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瞬间就勾起了柳如烟心底深处某些尘封的、带着恐惧和绝望的记忆。她的呼吸不由得一紧。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陆沉。他好奇地打量着这栋宏伟的建筑和来来往往穿着白大褂的人,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但并没有明显的紧张或抗拒。
柳如烟提前联系好了专家,挂号、缴费、找到诊室,一切都有条不紊。专家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眼神锐利而沉稳的教授。他仔细询问了陆沉“发病”的经过(柳如烟尽量简略地描述了发现他失忆的过程,隐去了可能涉及**的部分),又翻看了柳如烟带来的那本厚厚的“昨日日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