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突兀的声音,从寂静中的人群传开,回响在漆黑的夜晚,在一片哭嚎声中是显得那么坚韧。
安若初回头正瞧见一把剑朝自己手上袭来,她倏地放手让安以禾摔在地上,后者因前面那道窒息的感觉,直接昏迷在地上不省人事。是那位从一开始便没有醒过的女子,前面因着觉得她没醒来,倒没什么危险,便没有像其他人那么用妖力强制按压禁锢在地上。这下可就糟了…安若初在心里暗暗想道:这些人倒是难缠的紧。黎漫时站在身后刚才她未醒来时束缚住自己的柱子上,头上还趴了一只鸟。“安若初,都州境界自会有人来惩罚这些罪人!回头吧……”若是有用,自己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真是……可笑。
“小姑娘倒是想的好,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安若初便聚起周遭的妖力,以极快的速度朝黎漫时冲去,后者用剑堪堪挡下这次进攻。“我不需要。”
倏地一道灵力化作的利刃,趁安若初不注意迅速飞向她。糟了……躲不了了,安若初抬手挡住那刺眼的光芒,却未察觉到痛觉,回首一看那道灵力不是冲着她去的,是朝着正台中央的祭台去的。祭台之上,原本刻画着复杂纹路的阵法在黎漫时的灵剑化作的利刃之下开始崩解。利刃狠狠地斩在阵法之上。阵法的光芒瞬间变得混乱,随后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在此刻响起。三月初的春季的夜晚吹来的风倏忽地变得刺骨,不一会儿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在宁息山上找不到自己徒弟的杨宁站在院中,望着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喃时自语道:“这可稀奇,可惜我那小徒弟不在。”毁了,一切都毁了,安若初望着天上飘下的雪想起了江元出征那天也是这样的场景,阵法毁了一切都没有了,他不能回来了,等了这么多年全都功亏一篑了。
他们……得死。
在阵法被击毁的同时,几人身上的禁锢瞬间消失,黎漫时让宁湘怡带着受伤的几人和昏迷不醒的段寒走,让陆阑去保护那些百姓撤退。二人摇摇头表示要留下来。
“不行,你们走!”
说这话时语气倏地加重,与她那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同,这次她是非常认真,非常严肃的告诉二人,这没有玩笑,不是自己在逞强,“城中的百姓需要疏散,需要人保护他们出去,你们灵力已然接近于全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倒不如保护他们安全撤离,相信我,我可以的。”两人犹豫良久后缓缓点头,最终选择相信她,陆阑扶起躺在地上的段寒和滕佑安,朝黎漫时郑正地说:“保护好自己,我们等一下就回来。”滕佑安安因前面那番战斗,伤势已然加重,捂着胸口,闷闷的小声地说了句,“漫时师妹,我等着你回来。”
嗯……肉麻。
黎漫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随后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驱寒符,朝他们淡淡的笑着回道:“别担心我啦,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众人相扶着走下台阶,裴子昭捂着胸口,艰难的回头望了一眼站在祭台边缘的女子,最初见他时自己是看不上她的,觉得她弱了吧唧的模样,也能被杨宁长老收为唯一的亲传徒弟,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的……“我都把女妖打成这样了,你都收不了的话,那可太没用了……”“好,我可不会有事的。”
黎漫时说完倏地冲进被毁了的祭台中站着的安若初与她纠缠,为其余人争取时间。
安若初看着被台下被带离的众人,恨恨的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似是终于受不了她这般纠缠,一掌朝黎漫时心口拍去。黎漫时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嘴里全是铁锈的味道,这味道让她很不舒服,抬眸看见女妖朝自己缓步走来。“你明明有很多次可以将我一剑刺穿的机会却为何收手?莫不是你太有自信让我三招?”
黎漫时摇摇头,迅速站起身,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半靠在被毁掉半根的柱子上,“我在你幻境里看见了他。”
面前的女子虽未说明但安若初也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说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是他对不住你…”黎漫时说了很多很多,每说一句话安若初便朝她袭去一股妖力,她可以觉察到那股妖力虽然蕴含了极大的力道虽致命却并不快,意思就是安若初现在应该是不想让黎漫时死的。
直到退到祭台下,周围全是房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一片片雪花在空中飘着,房檐的轮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雪花落在二人身上,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渐渐地,他们的头发上、衣襟上都沾满了雪花,周遭的房屋也被铺上一层雪。
“很像当年。”
安若出向周围随意的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朝黎漫时说道,随后像是不想再听她废话似的,安若初双手一挥,黑雾翻涌,几道暗影如利箭般射向黎漫时。黎漫时闪躲,只听“嗖嗖"几声,暗影击中周围的房屋便瞬间坍塌,在雪地中发出"轰"的一声。
“他交予我一本书,让我转交给你。”
黎漫时圆圆的杏仁眼上被粘了点雪花,样子看着倒是乖巧,手持剑的姿势却不显弱势。
“小姑娘可别骗人了,幻境就是幻境,里面的人可是看不见你的……”“不……”
黎漫时打断了她说话,随后回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人确实是看不见我,但你和他能看见我。”
“他交予我一本书我带不出来,上面写着”“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我想他的愿望应该就是这个吧。”同淋雪,共白头。
多么可笑的愿望啊!淋过同一场雪可那人却不见了。见她走神,黎漫时犹豫了一下唤道:“且慢!”一把剑朝安若初后面袭来,她早有察觉侧身躲过,可那件还是划破了她的脸颊,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血液粘在黎漫时的剑上,回到自己手上握着时不小心接触到,随后便有画面一闪而过。
是安若初,换句话说是更为纯真,更为善良的安若初,她那双眼睛里是透着澄澈的,不比现在的阴狠。
她站在雪地中与自己对视,用几乎祈求的语气,说道:“杀了我。”又是这句话,黎漫时又听到了这句话,她狠不下心来,只能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不。”
“她不是我,现在站在那里的不是我,她是被妖所迷惑的我,她是被控制的,杀了我吧,我不想再看着他去迫害更多的人。”只是一瞬间那个看着柔弱却坚强的女子倏地消失,黎漫时明白了。强忍住自己的疼痛,向周围聚来更多力量附在灵剑之上,黎漫时此剑迅速飞身过去,脚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迹,那瞬间安若初好像被控制住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持着剑朝自己冲来。鲜血缓缓流出,顺着剑,顺着安若初的衣服流下。安若初缓缓倒下,黎漫时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在那一瞬间那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无比,她看着黎漫时,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庞,就像在幻境中的那般一样,又和幻境中结局一样,离她脸只有一点的距离,缓缓垂下悬在半空中。
黎漫时又听见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什么呢?是她被这股力量所控制而犯下的行为,还是因她而被困在这里许久的众人,又或者是江元,又或者是江父,江母,自己的父亲,母亲,又或是芸芸众生中许多无辜的人,可她呢……她原谅她自己了吗?黎漫时抱着她凭着记忆,寻到了安府,与幻境中一样安抚依然是萧条冷清的迹象,只不过更破败一点,更旧一点。
黎漫时将她放在床榻上,只不过这次她没能寻得被子,黎漫时从收纳袋里拿出一根蜡烛挥手将蜡烛点燃,放在了安若初旁边,喃喃道:“你没有罪,这也不是你的本愿,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说完便直直的朝后倒下。
裴子昭寻来时见得的便是这一场面,他们将众人送至城外,安抚好众人后陆阑和裴子昭迅速为自己疗伤,进来帮忙却发现两人不见了,只能寻见离祭台下不远处雪地上的一滩血迹,和一堆杂乱的脚印,想来也是两人打斗时留下的,脚印有许多不同的方向,陆阑和裴子昭便分头寻找。裴子昭迅速跑到黎漫时身后将她抱住,手摸到一处湿润的地方,是一处粘稠的液体,还带着一丝温热一一是血,随后伸手,忙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幸好只是昏迷了。
裴子昭将黎漫时抱起时,后者身上掉下一张纸,铁蛋急急忙忙的将它叼起送至裴子昭面前展开任他查看。
看完后裴子昭点了点头,抱着昏迷的黎漫时出城门与几人汇合,随后便由恢复了大半的宁湘怡和陆阑留下处理各项事务,自己得带着受伤的几人回羽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