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看,闻归鹤的皮肤白皙光洁,看不出受伤的痕迹。苏时悦明白,闻归鹤用了某种术法祛除疤痕,却没有治愈内部的旧伤。
她打了水,取过湿布擦拭一圈,再将棉布轻轻贴上。
“会有点凉,不要紧的。”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用指腹细致压平四角。
闻归鹤一动不动,乖巧得像是她第一次为他包扎时一样。
“这样就可以了。”苏时悦长舒一口气。
跌宕起伏的心绪,也在此时渐渐平息。她松开药膏,抿了抿唇,低声问。
“鹤公子,今日便打算走吗?”
“……嗯。”他回答得有些吃力,像在忍疼。苏时悦满脑子都是未来的分别,并未察觉异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先前莫领兵喊我过去,告诉了我些事。公子是我来到越州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我想与公子分享,不置可否……”
没有回应。
没听清吗?
苏时悦刚想再问,眼前忽然绽起一朵红花。
雨珠从天边来,滴落在棉布上。
哪来的红墨水?
苏时悦视线上移,呼吸骤然停滞。
少年依然是神情恹恹的模样,长睫不住地忽闪。
夺目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一滴滴淌下。他仿佛感知不到痛苦,伸手抹去,更多的殷红涌出。他听到她的问题,开口想说话,又是一大口血。
“鹤……”苏时悦喊他到一半。
他的身子晃了晃,毫无征兆地往前倒去。
倒下的同时,有人冲上去,稳稳把他接住。
声音充满焦急。
“闻归鹤!!”
什么身份特殊,什么在劫难逃。
闻归鹤倒下的那刻,苏时悦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抛诸脑后。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在他俯身时,飞快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他。
木盒“砰”地砸到地上,齐整放置的药膏七零八落摊了一地。又是一声轻微的响,苏时悦抱着少年摔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苏时悦声音颤抖,“……是惊马的主使又动手了吗?”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太多疑问汹涌而来,苏时悦的思绪化作一团乱麻。
她的手粘上闻归鹤的血,黏黏糊糊,很不好受,而她浑然不觉。
闻归鹤似乎不适应有人搂着他,吃力地动了动,想要挣脱。
他扶着她的肩,慢慢撑起身子,却又陡然失了力气,一歪,陷进她怀里。
他半合双目,血水不住从嘴角溢出不一会便湿了她的半边衣裳。
“那杯,茶。”他不住咳嗽,腰腹部绷紧,难以自抑地颤抖,“容家,送来的。”
“有毒?”苏时悦反应半拍,才猛地回过神来。
“谁做的?为什么,不对,你别说话,我背你去找医修。”她从未遇到过此类情况,不禁手足无措。
语无伦次地说到一半,手被握住。
闻归鹤摇了摇头:“十之八九,是二当家。”
许是因为剧痛,他的气息愈发微弱。
他侧身往她怀里缩了缩,极力抬手。
“去找,容枝桃,她…她知道该怎么做。”血水落在手背,殷红般般,触目惊心。少年面上泛起病态残红,像一尊一触即碎的玻璃瓷。
闻归鹤艰难地眨眨眼,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