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里的人肿胀不堪,仰起的面庞像是发面一般浮肿, 青白色的肌肤早已不再是旧时的模样。
那股曾兰亭一迈进门槛后就闻到的腐臭气息, 此刻终于寻找到了来源。
水缸里浑浊不堪,本该清澈如许的水里染上奇怪的颜色,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曾兰亭不晓得是什么的渣滓悬浮在水中,又或是漂浮在水面之上。
他手中拿着竹编的盖子,犹豫了半晌后将它盖了回去。
将盖子盖回去的时候,一时不防与水缸中泡着的人对视了一眼, 曾兰亭腿上一软蹲在了地上。
腹中的热流涌上喉头,半跪在地上,曾兰亭张大嘴吐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
腹中空空,早已没有东西可以吐了。
好一会儿过后,曾兰亭扶着旁边的炕沿起身,腿上虚软没有力气, 每走一步都要扶着些什么来借助站稳。
鼓起勇气又一次走回了水缸边上,曾兰亭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捏起竹编盖子的一角。
但他实在是没有胆子看,只好别过脸去将其掀了起来。
啪的一声,竹编的盖子从曾兰亭的手中脱落摔在了地上, 那股气恶臭朝着他迎面撞了上来, 曾兰亭一手端起相机, 另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
咔嚓, 曾兰亭拍下了水缸中的尸体后, 立刻转身往外走片刻都不想继续停留。
肚子里没有食儿, 两条腿上也没有劲儿,曾兰亭才刚跑到院子外头,便靠着大门跌坐在了地上。
相机里刚刚弹出了那张水缸里的照片,他看也不看便塞进了怀中。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曾兰亭拍了拍他贴身藏在衣裳里的相片,脑袋一摇一晃的哼起了没有调子的小曲。
巷子另一头,运城的几个守军听见了这不成调子的小曲儿,面面相觑。
这年月真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碰上,街巷里听见有人嘶喊不稀罕,哼曲儿的还是头一回。
“过去看看。”
守军化整为零之后,每个小队都只剩下了一个管事的人。
管事的人说过去看看,几个守军便绷起神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刚一转过街巷,他们就瞧见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摇头摆尾,乐呵呵的。
停下脚步,几个守军左右观察起来。石子路上没有留下足迹一类的痕迹,但东洋人的习惯是外头总会留一个望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