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问问为什么么?”
如果是厂房,地皮,职员薪资的问题,陆沅君以为她可以在回去以后帮着解决。
毕竟就像霍克宁曾说过的,以后运城归她来治,陆沅君说话是算数的。
父亲只在运城引进了沪上的地产,和不少的商户,看似经济繁荣,但实则并没有不可取代的工厂。
纺织业看齐鲁大地,新式的矿业又都集中在黑土地,运城除了有条铁路,真的要啥没啥。如果能把曾兰亭和他的新技术搬到运城去,陆沅君相信会有不错的前景。
“为什么?”
曾兰亭随手抽下了一张照片:“三个运城的人也没有沪上多,为了这些不同的面孔,我也当然要留在沪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曾兰亭鼻尖皱了皱,颇为嫌弃,仿佛陆沅君的运城是什么穷乡僻壤一般。
曾兰亭蹲在了地上,双手把照片抱在了怀里,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陆沅君还想上去劝劝,说说运城的好,试试看能不能让曾兰亭改变主意。
但封西云在陆沅君蹲下身之前拦住了她,把心急的陆沅君拽到了身后,小声凑在陆沅君的耳边。
“我觉得他不大对劲。”
陆沅君被封西云的一句话点醒,蹲在地上的曾兰亭似乎是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
“我小的时候母亲走了,父亲找来了一个会摄影的洋人,他带着巨大的木头架子,还有能亮的刺眼的光。”
蹲在地上的曾兰亭把怀中的照片抱的更紧了,照片弯折,照片中的人本来生动的面容这会儿看起来像是地狱走来的阎罗。
“父亲把母亲的尸体放在椅子上,给她戴上项链,耳环,用手托着母亲的脖子。我坐在母亲的腿上,整整的坐了一上午。”
曾兰亭仍旧不停的嗫嚅着。
“我坐在母亲的腿上,那是夏天,她身上总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我想回头看看母亲,父亲却说不要动,动了以后照片便不清楚了。”
蹲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目光落在陆沅君和封西云的身上。
“曝光的时间太久。”
曾兰亭诉说着关于母亲的旧事,眼中却没有半点关于母亲的怀恋,所能看到的只有对相机技术的不满。
“现在不同,我造的相机不一样了。”
他把怀中的照片放在地上,用袖口铺平被自己卷出的褶皱,手指摩挲着照片中人的嘴角和脸颊。
“我造的相机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