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败露
窗边的光跃入房内。
小郎君笑容稚气,他想让四姐夫知道，自己是诚心要学功夫的。“姐夫，我单字一个溪，三岁就开蒙读书了。”兰溪受老爷们的熏陶，说话有条有理,“姐夫，你能先教我两招吗？反正四姐姐会答应的。”兰溪年纪小,乌亮的圆眼澄明。
卫霄昨日见兰府郎君,他们的眼睛一片空洞，死气沉沉。“若你又挨训，被阿耶或叔伯责罚呢？"卫霄说。兰溪扬起下巴，坚定地说道：“姐夫，我不怕挨训，重要的是学防身的拳术,能保护七娘！”
卫霄循序渐进地问：“是谁欺负七娘？”
兰府深宅大院，飞到院里的鸟儿都难出府。妻子也说,岳父教导严厉，其他老爷亦然。刻板读书的郎君,会欺负女娘？
兰溪诉苦道：“姐夫，是六郎，他仗着伯伯宠他，爱显摆，但七娘比他聪明！她写字工整，背书快。”
“六郎看不惯七娘比他厉害，天天打扰她读书，先生在堂上讲课，他拽七娘的发辫,散学还找别的小郎君笑话七娘。"兰溪气得咬牙，问，“姐夫，你说，该不该揍他？”
卫霄说：“你告诉过长辈吗？”
提起这个，兰溪面露伤心，道：“我找过伯伯告六郎的状，他说我们小孩子闹着玩，别整天告这个告那个的，拽发辫不是什么大事。”外边的女使催促兰溪一一
“小郎君，五老爷喊你去练字呢，晚了要挨板子的。”兰溪扭头对着房门，说：“我这就去！”
大大大
夫妻回门的第二日，需得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的住处，名为景祥堂，离听澜阁不过百余步。用了早膳，老爷夫人们也到正堂请安。
这一代小辈，老太太极挂念云英姊妹。
她招招手，笑道：“英娘，你坐祖母这里。”兰云锦福身，款步走近老太太，“孙女不孝，今日才来探望祖母。”老太太定睛瞧她，这在跟前长大的女娘，出嫁两年，变化是一定有的。英娘心细，秀外慧中，而今出落得更端庄，只是……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眼，说道：“这不怪你，昨儿个祖母吃了药，不便见你和孙女婿。”
她把帕子递给冯嬷嬷，随即请卫霄他们来里边坐。兰云锦关切地问：“阿娘说，祖母这两年身体康健，怎么却要吃药？”老太太眉眼含笑，道：“这个月的天气不好，你二伯给我请大夫，开几方进补的药，喝了这药汤，总想着睡觉，我这精神气自然就足了。”一大家子坐满厅堂，老爷夫人们垂耳倾听，或是笑，或是端着茶盏慢饮。老太太看向卫霄，见他身姿挺拔，与这堂内的郎君格格不入，叹道：“孙女婿，你在外打仗，吃苦了。”
卫霄拱手，低声说道：“祖母，是云英跟着我吃苦了。这两年我不在长安，耽误云英回门，还望祖母谅解。”
“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多虑。"老太太笑说，“即便你们再晚些时日回来，祖母也不会责怪。”
老太太欢喜，跟兰云锦说起家常话。
“你妹妹这些年懂事了，隔三岔五到府里来看我，给我读你写的信。"老太太牵起云锦的手，又望着云英，“她没嫁人那会儿，把六郎他们收拾地服服帖帖，不成体统。”
“可现在，有时祖母恍惚啊，眼睛花，觉得锦娘像你了。”兰云锦的手掌紧绷。
老太太上了年纪，腰背微弓，唇边的笑冻住似的一一她揉着云锦的掌心，笑道：“锦娘，我问过你，你说你姐姐在长安过得一切安好，我今日瞧了，果然是不错。”
老太太这番话，如砸在湖水的石头，溅起层层波浪，打破平静。云英面对老太太的眼神，抿唇道：“祖母，我是替二伯教导六郎，绝非收拾他，还有…我何时说过假话？”
老太太意有所指，裴业欲要说些什么。
卫霄放在膝上的手指聚拢。
他余光一瞥，妻子神色如常。
当下最好不言语。
兰二老爷听母亲谈起陈年旧事，瞅着窝在夫人怀里的六郎，一口闷气窜上来。
六郎不成器，写的文章平庸。
今年上元佳节，六郎背地里偷读禁书，被贾嬷嬷逮着，丢尽他的颜面。兰六郎拿腔拿调地道：“祖母，五姐姐对我拳打脚踢的，哪儿是教导我！她这两年终于嫁出去了，我才过上好日子。”“说甚么浑话！"范氏堵着六郎的嘴巴，解释道，“母亲，六郎刚睡醒，脑袋糊涂。”
老太太睨视着范氏，笑道：“你教六郎太严了些，瞧他说的，才过上好日子，那么以前过得全是坏日子了？”
范氏拍了两下兰六郎的后背，说：“母亲，小孩的话岂能当真，你也知道，六郎怕锦娘……”
“我与英娘她们说话，六郎插嘴，我暂且不说他的错。"老太太直起腰，严词厉色，“我这里没外人，六郎口无遮拦，若是往日，我该让冯嬷嬷去掌他的嘴。今儿罢了，我不追究，你把他领回房，叫他反思吧。”范氏难堪，眼睛瞪着二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