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们姊妹没有交换身份,为何笔力差距如此大。
字迹是其一,神态是其二。
裴业的念想犹如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他决定不再惊扰云英姊妹。
待回到洛阳,待他查明出嫁当日的情形——
裴业只想确认,和他拜堂成亲的人,是云英。
文柏想劝郎君就此收手,勿要钻牛角尖,置身僵局。
“郎君,你可知道,今日让娘子有多难堪。”文柏说道,“娘子不仅不怪郎君,还处处体谅,为郎君着想。”
裴业双手按住被褥,语气不如方才那么冷静,他问道:“我唤她名字时,她作何反应?”
文柏来不及思考,道:“娘子和属下一样,有些惊恐,害怕……”
他渐渐没了话音,他害怕是因为知晓郎君心中所想,戳破了窗户纸。
那娘子在惊恐什么,害怕什么?
娘子若是云锦姑娘,会因郎君认错而害怕吗?
文柏细细想来,很有变为墙头草的架势,倒向裴业。
郎君的怀疑,不全是空穴来风。
***
文柏七岁进国公府陪伴裴业读书。
年幼的小郎君如璞玉,毋须打磨,便是稀有。
小郎君爱读书,却怕孤单,他是长房的独苗。
国公爷喜欢孩子,然国公夫人身体抱恙。
夫人生下小郎君后,即便有身孕,也躲不过滑胎的厄运。
小郎君夜里为夫人哭泣,后来,国公爷纳妾,小郎君有了弟兄。
夫人郁郁寡欢,小郎君这块璞玉也被蒙上一层灰尘。
用膳细嚼烂咽,胃口小的可怜。
小郎君食欲减退,病弱缠身。
他坚持要读书,即使拖着疲惫的病体。
那样的年纪,背负着夫人的期望。
十岁生辰那年,小郎君病倒了。
大夫说他忧患成疾,是心病,致使身体跟着垮了。
夫人抱着小郎君痛哭,责怪国公爷三心二意,冷落了她们母子。
小郎君也有脾气,也会生气,恼怒国公爷娇宠妾室。
文柏从这一年开始学煎药,倒药渣,备蜜饯,陪小郎君抵抗病痛。
小郎君惧怕出府,惧怕热闹的街巷。
国公爷起初还会看望郎君,问病情是否有好转。
一天天过去,郎君的病情时好时坏,妾室的孩子乱说郎君的闲话,道郎君是病秧子,活不过二十岁。
文柏忍耐不了,反驳他们,挨着一顿板子。
读书是郎君唯一能消解烦恼的事情。
便是在芙蓉楼,洛阳女娘和青年才俊吟诗作赋的好去处,郎君读了云英姑娘的诗。
兰氏云英素有洛阳才女的美誉。
裴业喜欢云英的字迹,总在诗会结束,让文柏问芙蓉楼的掌柜要一张云英誊抄的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