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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子(1 / 2)

第46章夺子

李渊有两个早夭的儿子,三子玄霸,五子智云。他登基之后,给这两个儿子分别追封为卫怀王,楚哀王,因皆为无后而终,按照古代的习俗,要从宗室里择子嗣过继,继承其血脉封爵。皇帝一共有四个孙子,承乾承宗承业,都是他三个儿子的嫡长子,只有秦王次子李宽,不嫡不长。

原本万贵妃也不敢打李宽的主意的,虽然封贵人的父母因为巫蛊被杀,舅舅裴寂也因为打了败仗一时入狱,看似失势。但她还有个叔叔。

封德彝当初跟着宇文化及起兵冲入隋宫缢杀炀帝,从炀帝的宝库里顺了不少好东西。

他本来是打算自己藏起来做传家之用的,但是眼见自己不得圣心,无法在关中立足,于是将从隋宫盗取的秘策进献皇帝,李渊大悦,拜为内史舍人,升任内史侍郎。

不仅如此,皇帝也释放了裴寂,对他恩宠愈重。眼看着封氏似乎又好起来了,但是秦王主动写信给皇帝说,愿以次子李宽出继三弟玄霸,以告慰母亲兄弟在天之灵。

那天是智云的生祭,皇帝来看望了万贵妃,同她说起此事,并向她承诺,日后会从宗室中择选合适的孩子,过继给智云为嗣。万贵妃几乎立刻起了心思,若论过继,自然是兄长们的儿子最为合适,血脉亲近,日后也能得生父照拂。

然而智云的嗣子虽然可以继承他的爵位,但封号并非不是一品楚王,而是二品嗣楚王,等同于郡王。

而秦王齐王作为一品亲王,他们的儿子本来就可以封郡王,就算是庶子,也不愿意腾出来出继。

此次正好遇上秦王愿意出继儿子,虽然他是想出继给自己的同母兄弟,但智云这个同父兄弟就不是兄弟了?

她在皇帝面前涕泪如雨,她平生只得一子,眼珠子一样的养到十四岁,若是同他三哥一样是病死的,那是天意造化,她也认了。可他不是啊,他是为了李家的天下没的,被他的两个哥哥扔在老家没的!眼看着李渊高坐帝位,眼看着那窦氏的三子一女都荣华富贵,自己的儿子却骨枯黄土,后继无人,叫她如何甘心呢!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梦见自己的儿子,孤零零一个人,同她喊冷,她不知道哭湿过多少枕头!

李渊看着哭泣的万氏,也是心疼不已,他如今妃妾虽多,但万氏服侍他这许多年,也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但他儿子那个脾气,他也知道,若是自己给他从三弟换成五弟,只怕是要冲回长安同他跳脚。

他受不住万氏的眼泪,只能勉强给儿子去了封信,同他商量。出乎他意料的是,儿子答应了。

所以才有了承乾殿前的这一道圣旨。

长孙嫣早得了丈夫的信,说要将宽儿过继出去,如今倒是不惊讶,接了旨,叫人给贵妃看茶,同她商议:“有劳贵妃娘子亲自颁旨,听闻前几天是小叔的生祭,可是要抱宽儿过去给他父亲磕头去?”磕了头,改了族谱,过了明路,李宽就是他五叔的儿子,继承的是他五叔的爵位,于秦王的爵位无望了。

母亲已经乐得好几天不合嘴了,要说长孙嫣心心里不高兴,那也是假的。万贵妃颔首道正是:“也请王妃下令,将宽儿自小到今的衣裳用具都打点好,连同乳母服侍宫人一起,都送到我宫里。”长孙嫣闻言不解道:“要抱宽儿去住这么久吗?”万贵妃抿了口茶水,略略压抑她心中的激动:“我想着既然宽儿已经过继给了祈健,那么就抱到我那里,由我这个祖母养育,岂不是更好?”祈健是智云的小字。

长孙嫣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道:“贵妃娘子一片慈心,原不该辞,但是如今封氏已经病入膏肓,只凭着孩子吊着一口气,如若叫子离母,只怕她难保性命,还请贵妃娘子容情。”

万贵妃惊讶了一瞬,心里冷哼,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这里装好人呢。杨念儿告诉过她,封氏失宠已久,又和秦王妃关系不睦,封氏病了半年多,她一次也没有去看望过。

搞不好就是她撺掇秦王把这个庶长子出继出去的呢。她懒得同秦王妃多话,只是道:“此事不必你管,我自去东殿接人就是了,若秦王回来问起,你就说是我要抱走的。”难道秦王还能去后宫跟她抢孩子不成?

说干就干,她拿定主意,到了东殿。

长孙嫣早叫梁氏将过继之事同封氏缓缓讲过,因此万贵妃去时,那边倒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万贵妃一说自己要将孩子抱走养育,封远远登时便晕倒在地。她的陪嫁侍女玉屏死死抱住万贵妃的腿,哭求道:“求贵妃娘子可怜可怜我们娘子,先别抱走我们小郎君吧!”

西殿门口,梁氏正同杨氏看着东殿前这一幕,想过来劝,却又不敢。万贵妃一脚瑞开她:“呸!凭你也配拦着我,仔细我告诉你们王妃,将你打发去掖庭服苦役去!”

王妃!

她这话提醒了玉屏,她连忙跑去主殿,对着王妃磕头,没有磕几下,头就流了血。

朝露等人看不得这一幕,纷纷上前拉住她。高妙英正在苦劝女儿:“她虽然失子,却还是个贵妃,管着后宫,你不要去得罪她。”

长孙嫣瞧着外面,万贵妃正在打发人,去收拾孩子的衣裳用具,颐指气使,好不威风。

她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同母亲道:“今日若不去,我心难安。”只这一句,就让她母亲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嘱咐朝露等人扶着娘子:“仔细娘子的肚子!”

长孙嫣走过院中的两棵石榴树,立身在东殿门口,面朝着万贵妃,却是在吩咐赵德全:“我是承乾殿的主人,没我的准许,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可以被带出去。”

万贵妃被气得仰倒:“好,好,好!你当真要为难我至此?”长孙嫣并不答她这话:“宽儿是早产出生的,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发起烧来连烧上好几日,是他的母亲守着他,日日夜夜,衣不解带的照顾,才教他活到了今日。母亲怜子之心,天下都是一样,我想贵妃娘子也能理解。”“今若强使子离母,母不能活,子也难存,还请贵妃娘子体谅这两条人命。”

这话倒叫万氏迟疑了一瞬,她低下头,眸光闪烁,也有些犹豫。就在这时,她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娘子,”两人回头,封远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勉强立了起来,正站在她孩子的襁褓旁。

她面容凄惶,毫无血色,瞧着十分可怜,万氏见她这样,不由也心软了几分。

封远远勉强朝王妃挤出了一丝笑:“多谢娘子,记得这些。”她低头看了眼她的孩子,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方对贵妃道:“能过继给楚王,是这孩子的造化。我父母已逝,只有这孩子与我血脉相连,贵妃与我同为母亲,想必能懂我心绪。”

万贵妃立刻软了心肠,含泪点头:“我知道,你养着他吧,我不带他走。”封远远却摇头,俯身缓缓抱起孩子,吃力道:“我今已油尽灯枯,再照顾不了他,贵妃带他走吧。”

万氏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飞身上前接住孩子,泪如雨下:“你放心,我必定将他视如己出!”

有她这一句话,封远远就放了心。

万贵妃带着孩子走了,梁氏才飞奔过来,抱住封氏哭道:“你这又是何苦啊!”

杨氏立在她身后,面色惨白。

长孙嫣已尽人事,无意参与这场离别,叫朝露扶着回主殿,一边吩咐赵德全:“预备后事吧。”

封远远的葬礼上,杨念儿哭的最为伤心,她刚刚产子几天,最虚弱的时候,趴在封远远的棺椁上,哭的不能自已:“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啊!她以为是她同万贵妃报的信,叫她下了决心抢走李宽的。如今她自己也生子,不免物伤其类。

梁五儿看她这样,又心疼,又不敢劝,只偷偷瞄王妃。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长孙嫣心中烦闷,只想瑞丈夫两脚出气,偏他又不在。她叫过梁氏来,吩咐她:“你去告诉她,没有人怪她,她也没有那个本事。”

梁氏忙领命去了,将杨氏劝住。

封氏的死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并没有引起什么涟漪。按照她的遗言,玉屏被拨去西殿,服侍梁氏。但玉屏来主殿磕头,请王妃允许她去万贵妃处照顾小郎君。长孙嫣原本以为万贵妃不能同意,只是叫人去问了一下,谁料万氏同意了。东殿一时荒凉下来,但这样的荒凉并没有持续太久。秦王立了大功,皇帝赏赐下了一批又一批的美貌宫人。西殿装不下,她们就住到了东殿。

东殿又热闹起来。

这些鲜艳明媚的美人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然而人一多了,矛盾就多了,今日谁少了胭脂水粉,明日谁又碰了谁,总有事端出来。秦王妃是不会理会这些事情的,管理这些宫人的,是秦王妃的侍女秋霜。秋霜行事雷厉风行,从不偏颇,大小琐事,她都能处置得当。只是这样一来,她也难免繁忙,这日终于有闲暇,坐下来同素雪吃茶闲话。她恼怒于美人们的多事,又感叹于她们的可怜,被作为礼品随意的赏赐下来,一群人挤在狭小的宫殿里,连一盒胭脂都要争。素雪听了,却只恭维她:“姐姐不必担忧这些,您是王妃身前的体面人,必不能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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