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又软又热的脸颊埋进颈窝,蹭了蹭找到舒服的位置,轻叹一声继续睡了。
外衣,还没脱,燕昭心想。
然后低头看了一眼。
整日都在宫里,她穿得很正式。雪白毫无隔阂地贴着黑金,视觉的冲击比温热触感还强烈。
她无声吞咽了下。
原本,她打算和从前一样,用那些顽劣的手段把他折腾起来,冰一下,或者挠挠痒。等他哼哼唧唧醒了,再问问他白日里干活干得怎么样。但现在,她突然不想这样了。
叫他醒来有什么好。
他醒来,就只会挣扎着躲闪。他醒着,哪怕身体上证据那么明显,也还要梗着脖颈拒绝。
醒着的时候,哪怕台阶都已经递到他面前,也不肯主动一点。是。从前,她是很喜欢看他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但现在,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
衣襟肩袖密布绣纹,金线粗糙,怀里的身体不安地扭了扭,又被她一把按住。
“别动。”
燕昭攥着他手臂圈回肩上,“接着睡。”
不知是实在太累还是什么,他真的不再动了。平缓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洒在她颈侧,燕昭腾出一只手托住他的脸,把他从颈窝捞出来,端在眼前很近的位置。
另一只手缓缓向下。
肩上。斑斑咬痕结了痂,有些刺手,指腹磨蹭过去,他蹙了下眉,但没醒。脊背。燕昭记得他刚来时这里的样子,苍白皮肤之下浮着暗伤的红肿。现在没有了,指腹看见的只有光滑。
腰侧。在她怀里侧躺着,柔软荡下去一段弧线,睡梦中也很怕痒,无意识地躲她的手。
小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本来就薄的小腹可怜地凹了进去。然后,她的手停住了。
视线动了一下又回来,看向被她端着脸睡得正香的人。“怎么睡着了也能……”
没有回应,他茫然不知。
燕昭抽回手,捏了一把他脸颊。
但没想到,指腹擦过唇角的那一下,他无意识地启唇,把她指尖含住。本就稀薄的空气被这一下抽空,她呼吸蓦地绷紧。…是前几次捉弄他唇舌的遗症么。
都成本能了。
湿热裹缠着她指尖,没什么动作,就只是含着。但手指本身就足够敏锐,哪怕什么都没做,滚烫已经轰鸣着烧遍全身。她指节稍稍使力,勾了一下。
然后又勾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触感,和记忆深处模糊的印象微妙重叠。她再次无声地吞咽。
深夜安静得落针可闻,喉咙攒动的声音比她心中的渴望还要响。面前的人还沉沉睡着。含着她的手指,唇角缓缓溢出一丝水线,但仍然无知无觉。
看着他这个样子,燕昭突然有些生气,甚至气得有点想笑。本能。
像他被冰到会躲,被吓到会哭,都是本能。本能,和本心,有本质的区别。
她猛地抽回手指。
帐幔外隐约透进烛光,照亮一片晶莹。她视线在那点晶莹上停了片刻,然后再次看向他熟睡的脸庞。
不肯主动,不愿主动。
那他就该吃苦。
她一厢情愿也好,强取豪夺也罢。
她就是想让他吃苦。
燕昭屈起了腿,慢慢顶开他膝盖。
虞白梦见自己变成了白日里用来擦地的那块布巾。拧来拧去,展开又折叠。光滑的青砖生出毛刺,刺得他身上哪里都难受。他扭着身子想躲,又被攥着按回原地。
感知朦朦胧胧传来,睡梦中隔着一层雾,像疼又像胀。声音也朦胧,从又近又远的地方落进他耳中,叫他放松。
放松……?
谁的声音。
他恍惚睁了下眼睛,认出了面前那片熟悉的黑金,然后安然地闭上。两秒之后,又猛地睁开,“殿下…”
“醒了?”
近在咫尺的地方,燕昭垂眸望着他,背着光,琥珀色暗得像深褐。过于疲惫和困倦的大脑迟钝地运转,虞白试图读懂她沉甸甸的眼神。但还没理清,就听见她意味不明的声音,
“是你主动贴上来的。”
虞白眨了眨还有些干涩的眼睛,混沌的视野逐渐清晰,他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圈着面前人脖颈,肌肤在昏暗中分明。
“还有这里。”
说着,她动了动。
是什么……哪里?
耳边的话音被不明来源的声响打乱,过了好几息,他才后知后觉地听清。燕昭说,这里,也是你主动含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