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都瑟缩着,真的很可怜。
可他躲得慌不择路,一张脸在她肩上磨蹭,还烫着的呼吸全扑洒在她颈窝。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拽回了一点自制。
别苑里没什么人,巡夜的也被她事先吩咐绕开了,四周一下变得寂静。燕昭吞了口已经冷透了的酒,身子往后撤了半寸,打量着伏在她怀里的人。有风从湖上裹着霜意吹过来,她脑海突然冒出个念头。好巧。
也是这样一个临湖的亭子,也是这样一个寒风料峭的天。甚至他身上穿的也是差不多的单薄,肩膀颤栗的弧度也几乎一样。第一次见到他那天。
仿佛才过去没多久,又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也不一样,燕昭心想,他真是挺奇怪的。明明那么胆小又那么容易哭,最近这段时间泪水已经不记得打湿了她几次。可那天,他的性命被她扼在手里虚悬一线,他却一滴眼泪也没掉。她认真地想了想,从已近模糊的记忆里仔细翻找一一没掉。一滴也没掉。
但鬼使神差地,她就是觉得他需要一点安慰。燕昭托起他的脸,指腹在颊边蹭了蹭,很轻,又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也很轻。
她捧着他递去细细密密的吻,没有磨咬,没有折腾,就是轻柔的、单纯的吻。
虞白都有些不适应,分开的时候,惯性地朝前追了下,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尴尬。
耳边落进一声轻笑,他感觉脸上刚消下去的烫意又烧回来了。他刚想说点什么别的转移话题,就听见燕昭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的吻还轻,
“抱歉。”
虞白愣了一下。
“为什么?”
面前,燕昭启了启唇,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可还没等到她出声,天边很远的地方遥遥放开一声轰响。
夜空都跟着亮了。
金红焰火在天际轰然绽开,连半边天空都染上了彩色。像雨打池塘,缤纷一片一片接连绽放,此起彼伏地点亮了视野。“怎么今天才十四,就……“燕昭说到一半顿了下,“哦,明天也过不了节。”她在裘氅底下捏了捏他的手,“阿玉,许个愿吧。听说百姓放天灯的时候都许愿,放焰火应该也差不多。”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她就又改了口说,算了。她视线从远处连绵的绚丽收回来,看向他。“许给我吧。”
“有什么愿望,阿玉?”
被她认真看着的一秒,虞白还真想到了好多好多愿望。比如,想知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他真的很担心。再比如,想被她箍得更紧一点,和她分开哪怕一寸距离,他都会觉得冷。或者再给他一个吻,或者再给他身上留一点属于她的印痕,哪里都可以,他感觉还远远不够。
愿望太多了。
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个:“………殿下。”燕昭抬了抬眉,“怎么了?”
虞白摇摇头没说话,又把问题抛回了她。
“殿下有什么愿望吗?”
“我?我不信这个。”
燕昭拈过酒杯在手上把玩,声音像叹气一样轻,“要是许愿真的会灵……那我想要休息。不是休沐那种,是再也不理公务,再也不管那些乱七八精糟的…”“最好住也不在京中住。找个安静少人的地方,买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每天就晒晒太阳吹吹风,还有……
她絮絮说到一半,突然顿了一下。
虞白的视线早被她手指吸引过去,意识到耳边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一转头,却正正对上了朝他望来的视线。
燕昭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沉甸甸的,很深。他几乎从没在她眼中见过这样的情绪。
意外,惊讶,隐约有些不可置信,似乎还带着点自嘲。“……怎么了?“虞白心跳莫名快了几分,“殿下,你刚才说”“没什么。”
燕昭快速垂了下眼睫,再抬起时已经风平浪静,仿佛刚才都是他的错觉。“太晚了,回去吧。“她拢了下他的衣领,“对了,明日回京后,宫中有夜宴。不是什么大宴,我应该能回去得早。”虞白还没从上一个困惑中醒神,就又听见她这一番莫名的话。“什么意思……”
“回去陪你。”
燕昭从披风底下找到他的手,拢在掌心扣住,眼底又一次带上了那种沉甸甸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是想过上元节吗?”
“我们悄悄过,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