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奔波,燕昭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疲态,反而神采奕奕,眼眸亮如灿金。被这双眼睛盯着,虞白莫名有些紧张,她走近,他就不自觉后退。直到后腰撞上窗台。
………殿下。”
燕昭"嗯"了声,视线先在他唇上停了一会。“睡得还好?”
虞白点头。
“还疼吗?”
虞白一愣。
“你太不适应马背,这不行。“燕昭微微皱眉,认真得像学堂师傅,“等回了京,找个人带你练练马术。”
…哦,好。“他偷偷把发烫的脸转开了。
燕昭没发现他的异样,朝他走近一步,停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在看什么?“她问,“想出去逛?”
听见这话,虞白心跳都快了一下。
还不知道怎么请求,没想到她先一步提了。“我可以吗?”
可很快,他的惊喜就变成了惊讶。
燕昭攥着他手腕,一起走出了客栈。他被拽着跟在后面,一时间有些恍惚,“殿下…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燕昭停步,回头睨了他一眼。
“不乐意?”
虞白赶忙摇头。
去书肆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不过,这样被她牵着走进太阳底下,他感觉他应该也读不懂什么字了。
阳光好得耀眼,毫无保留地泼洒在两人身上,带着冬日将尽的依稀暖意。在太阳底下走出小半条街,他才发现燕昭的打扮与往日不同,能表明身份的龙纹玉带都不见了,只穿了身素锦青裙,与常人无异。艳阳下,燕昭牵着他走在街头,交叠的袖口下手攥得很紧。街边,有孩童嬉笑着跑过,行人谈笑声交错,可他恍惚地觉得,这些声音和画面都离他好远。
只能看见走在他身前的人,她偶尔回头递来的带笑的眼神,听见的也只有他自己怦然加速的心跳。
恍惚间,他又一次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嘴唇。真疼。
…真好。
居然不是做梦。
比起他的懵然,燕昭倒是兴致很好,路过小摊小店就停下来,拿一些零零碎碎往他身上比划,问他喜不喜欢。
虞白基本上只会摇头,甚至都不记得她问过什么,直到被牵着走进一家首饰铺子。
“贵人想看些什么?”
店主阅人无数,饶是燕昭没露身份,也能从周身气度看出不凡,“一楼这些恐怕入不了您的眼,贵人不如楼上请,还有刚沏好的黄芽,贵人坐下来慢慢挑?”
燕昭本没什么兴致,一回头,看见身后跟着的人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点了头。
这就累了么,她皱眉想。
怪不得马背上颠了一会就难受,身子实在太弱,这两日得给他补补。一楼装潢简单,上去了才别有洞天。燕昭往贵妃榻上一靠,摆摆手挥退了店主递来的茶。刚想说只是随意看看不必跟着,视线触及旁边的人空荡荡的腰,接着又改囗。
“有没有那种…珠链?坠子?可以挂在腰上的。”店主反应很快,“有的、有的,贵人想要什么样的?”“不拘什么颜色样式,都拿来我瞧瞧。”
侍女鱼贯而入,端来一个个锦匣,长桌很快摆满。虞白这会才恍惚回过神,看着面前各色琳琅有些茫然。
白玉的红玉的,缠金的错彩的,各式珠串环佩在面前摆开一排。他看看首饰又看看燕昭,心里忍不住疑惑。
她平日里也不爱戴首饰呀。
买给谁的?
正想着,就看见她拎起一串白玉珠,往他身上比了比。“……不行。”
燕昭把珠串丢回去,自言自语似的,“白的太不显眼。”又拎起一串翡翠,“不好。颜色有些冷。”接着挑了几串红玉的,看来看去摇头,“没那日的鲜艳。”虞白听得似懂非懂,但耳根已经先一步热起来。旁边店主有眼色得很,见她视线久久停在那几抹红色上,立即开口:“贵人,这些俗的,您随意把玩就是。小店另收藏了些不常示人的好物,贵人若不妹弃,赏眼瞧瞧?”
燕昭正拎着一串缠金丝的细链子打量,随意“嗯"了声。等人走了又回来,看清匣子里托着的,她一下挪不开视线。
很红。
很漂亮。很衬她的阿玉。
“也不晓得这个能不能入贵人的眼,"店主笑得恰到好处,“这串珊瑚珠是家父数年前从琼州收来,一直收着不示人,今日是它有缘。”一串珊瑚红得灼目,虽未精心打磨,却格外有天然意趣。底下错落坠着南珠,圆珠洁白莹润,光线一晃,像飘然欲落的雪影。“好,”燕昭点头,“就它了。还有这几个…”虞白愣愣地看着她挑来捡去,很快一把珠链在她手中叮当作响。耳边,店主笑意都更浓了几分,“贵人好眼光,这串珊瑚可是世间罕有的珍品,哪怕是在京城也找不到品相这么好的!”“其余的您随意拿去把玩,这串珊瑚,小人也不多赚您的,只要九百金。”听见这个数字,虞白一愣。
九百…他整个人都未必能值九金。
好贵。
燕昭刚才一直拿着往他身上比,是打算买给他的吗……他怎么配。
虞白没注意的地方,燕昭脸色忽地一顿。他没看见,店主却看见了,以为是嫌价贵,立即找补:
“贵人,您且看这色泽就知道了,老话说千年珊瑚万年红,这品相的珊瑚那都是可遇不可求啊!不如咱求个吉利,八百八十金?”依旧是惊心动魄的数字。
虞白听着,缩在袖子里的手都起了冷汗,犹豫着想说一句不要,但又怕是自作多情。
正忐忑,突然听见燕昭轻咳了声,朝他开口,“…阿玉。”“你带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