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会让她开心。
虞白只会让她痛苦。
他想让她开心。
那他就是阿玉。
但很可惜,阿玉不能留下。
最后一点皱乱抚平后,他悄无声息起身,朝外走去。脚步在门边顿住,他再一次回头,借着天际绽放的第一缕明光,看向床榻上熟睡的人,还有桌上恢复了原样的木匣。然后踏入清晨。
安静中,阳光缓缓爬动。
爬过窗棱,爬过青砖,爬过榻沿,爬上精绣龙纹的袍角。燕昭看了眼室外天光,又看了眼身前正给她抚衣襟的女官,有些恍惚。抚到袖口,她顺着看向自己的手,又一阵恍惚。“……昨晚谁服侍的?”
一个女官答话:“殿下,昨晚您把人都打发走了,没叫陪着。”燕昭“哦”了一声。
“那你们玩到了什么时候?”
“暖阁里很早就散了,怕今日起迟了耽误事。”“那……
燕昭再次开口,带着难得的欲言又止。
旁边的人却听懂了,“殿下是说玉公子吗?他倒是留得很晚,回房的时候都快子时了。”
她又“哦"了声,不再说话。衣装整理到腰上,她随着动作转过身,由女官整理衣带。
看见平整的床铺,她更恍惚了。
…怎么回事啊。
这样的恍惚一直持续到出城的马车上。
路旁热闹非常,百姓夹道相送,告别这位解救他们于危难中的长公主。新年元日,冬阳明媚,最难捱的时刻已经度过,等待他们的是即将到来的春天。马车外一片喜气,马车里,空气却有些凝滞。燕昭坐在车厢里侧,面朝着挑开的车帘,许久才转回视线,朝车厢另一边的少年看了眼。
然后若无其事收回。
然后又看了一眼。
“睡得不好?”
眼下一圈乌青。
他垂着眼睛开口:“没有,殿下。就…收拾东西,晚了些。”“着凉了?”
声音有点哑。
………没有。”
气氛好微妙。
“听说你在暖阁待到很晚。都玩什么了?”“没有玩。就……一直在等殿下回去。”
燕昭轻轻"噢"了声,“我忘了。烟火还留着吗?改日吧。”他点点头。
车厢里再次陷入微妙的安静。
“还做什么了?回去之后……
“睡了。"答完他又顿了下,“休息了,殿下。”……噢。”
安静中,她的视线从他眼下淡青离开,慢慢向下。这张脸。
她还记得这张脸上湿漉漉一片,挂满了泪水,入目晶莹。…应该就是泪水,尝起来是咸的。
再往下,这张嘴。
这张嘴很不听话,让他缓缓他不听,让他噤声,他也不听。身上,裘氅在坐下时散开一线,露出被衣带束得纤细的腰。今日他装扮素净,一身浅色轻盈,腰上什么装饰都没有。但看在她眼里,那圈鲜艳的红玉腰链还在。从冰凉到滚烫,赤红越来越浓郁,最后和他的身体一起颤栗,在黑暗中划出艳丽的弧线。
她视线走到底又回去,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别开了脸。不开心了?因为她的爽约吗。
她都还没说什么呢。
她再次打量起坐在车厢另一边的人,带着某种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荒谬到甚至有点好笑的心情。
好。
好得很。
居然做了他的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