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
“………没允许你死呢。”
暖阁里热闹得截然相反。
一群女官们都很年轻,连续忙碌半月终于闲下来,豪情壮志说要通宵守夜。喝着温酒,分享着滚烫的蜜薯和甜栗,行酒令从一开始的字字斟酌,到最后胡言乱语。
虞白待在暖阁一角,和谁也说不上话,热情递来的酒也全都摇头拒绝。唯一一次喝酒的后果还历历在目,他再也不想露出那样的一面。怀里抱着那包烟火,他不敢离暖炉太近,就把蒲团拖到安静的角落。笑闹声都离他很远,身体被寒意慢慢攫住,从脚踝开始一点点发凉。眼里,只能看见面前不远的酒杯。
酒液已经冷透了。
她出去很久了。
暖阁里蓦地爆发一阵笑声,杯中酒也跟着泛起波纹。她说让他看着的。
虞白盯着波纹,直到震颤慢慢消散。
她会回来喝的。
笑声从热烈到困倦,喧闹逐渐变得朦胧。
众人终究还是没撑住,连轴转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得闲,困得一个比一个快。再者,次日还要启程返京,没人想出纰漏。暖阁里渐渐安静下来,等虞白回过神来抬头,只剩两三个女官,正在收拾酒具。
对上他视线,几人有些惊讶,像是才发现他似的。“玉公子怎么还在?"一个眼熟他的开口招呼,“都子时了,公子早些歇息吧。”
他迟钝地张了张唇,缄默整晚,他嗓音都有些发干。“我……在等殿下回来。”
女官一愣,“殿下早就回房了呀。”
虞白微微怔住。
话音落进耳中有些模糊,还没等他听懂,就先响起自己的声音,轻轻问了句,是吗。
“是啊,早就走了。或许临时有急事吧,常有的。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女官说完,转身去忙了。
他愣在原处,许久,垂下眼睛,看面前的那杯酒。有片灰尘落进去了,不能喝了。
不用等了。
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跪坐整晚,他双膝酸软得厉害,一挪动就踉跄。旁边有人伸手要扶,他退了下躲开,先说多谢,又说抱歉,然后一步步慢吞吞走出暖阁。
深夜寒冷,风吹在身上像挟着刀刃。他抬起头,入目一片空茫黑暗。…看吧。
他不该期待的。
浅色的影沿着小径走远,黑夜归于平静。
又过许久,遥遥亮起两盏提灯。
太守府守夜的侍女拎着灯笼走过来,在岔道转弯,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殿下明日就要回京了。"其中一个说。
“是呢,咱们也总算得闲了,“另一个轻声接话,“不过……还真有些不习惯。”
远远望见亮着微弱灯影的厢房,两人身形微顿。“殿下今晚回来住了?”
“看样子是。但怎么没人服侍?好像,殿下今晚还饮了酒………声音带着点担忧,“独自一人待着,能行吗?”
“要不……去看看,若实在不妥,就通报给那位随侍殿下的云女官。”灯笼里烛火轻晃着,脚步轻轻靠近,又在门外定住。黑暗里,她们听见带着醉意的呼唤,含糊,执着,一遍遍重复。“………殿下在叫谁?”
“小鱼…什么小鱼?”
两人对视一眼。
“是那位玉公子吧?”
“应该就是玉公子了。”
“快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