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亭高出地面六尺有余,尽管有冬青和雪垫着,虞白还是摔了个结结实实。
膝盖狠狠砸在地面,手臂也撞得生疼,他瞬间感觉眼前发黑,呼吸都有一瞬停滞。
但没发出半点声音。
伏在地上缓了片刻后,他强撑着起身,朝花园外跑去。
燕昭早走远了,他只能凭着记忆里她身影消失的方向摸索。
他一边找一边想,若他们有什么谋划,也必定不会在宾客众多的地方。
他往安静的地方找,应该没错。
他忍着身上的痛,沿着小道不停往前走,视线梭巡过一处处花厅、厢房、渡廊。
四处寂静,一无所获。
焦灼不安愈发升腾,他不自觉脚步加快,可下一瞬,又猛地顿住。
窄道前方,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虞白僵硬地低下头,慢慢后退。
“……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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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燕昭跟着徐嫣走着,步伐悠然,甚至有余心装出些醉酒模样。
装着装着,她真感觉酒劲泛了上来。
烈酒的热伴着花椒的辣,从上腹一点点蔓延开来。
倒挺舒服。
暖呼呼的,四肢百骸都在温热中舒展,但她莫名想攥个冰一些的东西在手里。
她抬手往侧后一抓,却什么都没抓到,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空空。
本该跟着她的少年不知去了哪里,小道上安安静静,只有几个侍从。
燕昭眉头微皱。
是趁她没注意跑了,还是……
但她本能觉得,他没那个胆子乱跑。刚才威胁要把他赶开时,他肩膀抖得那么厉害,羊羔似的。
那……
就是被张府的人扣下了。
她心中了然,已经把张为要打的算盘猜了个七八分,接着收回视线,看向在旁引路的徐嫣。后者显然心虚,对上她视线一下就逃开,头埋得更低了。
“徐嫣,你……”
燕昭刚想说她还有最后机会坦白,声音就停住了。
小道已经走到尽头,徐嫣微微倾身,抬手引向前方。
“殿下,到了。”
她声线平平,像个人偶,“里头一切都已安排好,有人伺候,还请殿下好好歇息。”
燕昭看了眼面前的厢房。
房门紧闭,里头点着烛灯,光影绰绰。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在心里冷笑,没急着上前,而是停在徐嫣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确定,是吧?”
徐嫣一怔。
她眼圈还红着,片刻前的泪痕尚未干透。水汽遮掩之下,她眼神犹豫不明,缓缓启了启唇,最终还是低下头。
“殿下……请。”
燕昭轻笑了声,摇了摇头。
然后上前几步,一脚踹开厢房门。
厢房里布置精巧,一片温香暧昧。
一个年轻男子跪在门后,衣衫半敞,低垂着头,意味直白。
但她看都懒得看。
“滚。”
她大步入内,袍角一掀,在正座端方坐下,沉声开口:“叫张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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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涌进厢房,瞬间吹散暖香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