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位昭公主行事狠厉杀伐果断,从其少时,众人就有所耳闻。
但一年下来,众人渐渐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她好像真的甘于摄政之位。
不仅甘心,还格外尽心。过去一年她几乎无休,宵衣旰食处理公务、教习幼帝,把九岁幼帝磨得稚气渐消,满朝文武也跟着战战兢兢。
听说这些日她已经开始着手年末考核之事,众人更是忐忑。此时她的一举一动格外关键,轻则关乎新岁升迁,重则官位不保,甚至人头落地。
新帝登基以来,她一直求稳求和,像在蓄力。因此,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次年终,她或许会有大动作。
整场朝会上,众人都期盼着她能漏出点风向,可直到朝会结束,也没听她多说过一句话。
直到午宴上,才有人举杯上前,借着敬酒探问一二。
燕昭向来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喧闹,嘈杂,待久了她就头痛。
有人敬贺,她兴致缺缺,听出试探的意思,就淡淡笑着不说话。来人便不敢再问了,讪笑着说几句祝贺的话离开。
几轮敷衍过去,她刚想出去透透气,余光就看见又有一道身影走近。
燕昭抬起头,看清了,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睛。
接着勾起笑举杯:“同贺冬至,张太傅。”
张为一笑,面上端得滴水不漏:“殿下金言,老臣荣幸。今冬万安,实乃殿下功劳,老臣敬殿下一杯。”
说着他微微躬身,端起酒杯慢饮。燕昭深深看他一眼,也象征性抿了口酒。
刚放下酒杯,还以为到此为止了,就听见张为再次开口:“殿下,臣还有一事。”
“岁寒天冷,老臣想着,合该办场暖寒宴烤火同饮。就定在后日,不知殿下是否得闲?”
燕昭略一挑眉,有些惊讶。
“那都是年轻人爱凑热闹,为了聚会寻的由头罢了,张太傅怎么也有兴趣?”
张为哈哈一笑:“哪里哪里,都是内子的主意。阿嫣说府里常年沉肃,该添些人气,还亲手酿了些酒,望殿下赏光。”
燕昭会意,但没急着答。
张为向来高傲,对宴席聚会一类嗤之以鼻,更别说举办什么暖寒宴了。
还亲自来当面邀请。
大概是见徐宏进讨好,他也坐不住了。
她倒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再者,他口中的‘阿嫣’也不简单。
徐嫣,徐宏进次女,两年前嫁与张为做续弦。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她酿的酒又有何意?
“太傅盛情,本宫难以辜负。不过……”
燕昭勾唇笑了笑,意味深长:“本宫带个人去,太傅不介意吧?”
张为微怔,还不等他开口,燕昭就已经转开视线。
啜了口清茶,又朝另一边坐着的人点头示意。
“徐卿。”她举杯,笑意比方才更盛:“同贺冬至。”
徐宏进正小心打量着台上,没防备视线被捉了个正着,只好端杯起身回礼。
温酒入腹,他却觉得微微发凉。
不正常。自从上次初雪宫宴,燕昭对他的态度就不太正常。
什么时候见她露出过这样的好脸色?
难道是他送人这招,真有这么管用?
放下酒杯,再坐下时,他不自觉挺直了脊背。
接着,一抬头,对上张为朝他望来的视线,眼神沉沉,带着些忌惮。
徐宏进喉头一紧,忐忑同时,心里又升起些愤懑。
自从得知他私下给燕昭送‘礼’后,张为对他态度一直微妙。
老东西故作清高就算了,还不允许他圆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