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云会意,上前半步:“公子请回。”
虞白微微一僵。
寒风吹不进帷幔,但他的身子却一点点冷透了。
明明他该庆幸的。
不靠近她、不让她看见如今肮脏的他,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可他为什么感觉眼眶发酸呢。
他放下托盘,深深一拜,接着站起身,准备迎接他被‘退货’的命运。
然而,昨日罚跪的伤让他膝盖发木,他整个人一晃,踉跄着朝座上倒过去。
突发变故,书云惊呼一声,旁边侍卫也迅速反应过来,拔刀护驾。
可有个人更快。
燕昭一抬手将人控住,手掌卡着他咽喉,指节微微使力,抬高了他的脸。
“很大胆的礼物啊。”
一时间,八角亭内静得吓人,只有掉落在地的银盏骨碌碌打转。
虞白感觉喉管都被掐得喀喀作响,几乎无法呼吸。
血液一点点涌上来,他脸颊都变得格外敏感,甚至能感觉到燕昭的视线在他脸上游移。
一寸、一寸地,仔细打量。
他心跳快得像要爆掉,耳边一片嗡鸣,不知是因为窒息还是紧张。
下一瞬,平稳的声线穿透混沌,落入他耳中。
“可惜了,我没兴趣。”
他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果然。
燕昭不记得他了。
帷幔外,徐宏进赔着笑开口:
“一块好玉而已,殿下就当个玩意儿收着,随意差遣便是。若是不能得殿下青眼,下官也只好……忍痛碎玉了。”
燕昭听懂了他的意思。送给她的人,就算她不要,别人也不敢要。
也没人配要。
他是拿眼前这人的性命做筹码,赌她生恻隐之心。
“是么。”她悠悠开口,语气难辨喜怒,“徐尚书的意思,是叫本宫就地了结他?”
说着,她手指又使了几分力,手中纤细脖颈仿佛快被她掐断了。
帐外人一惊:“下官不敢!殿下误会了,此等琐事,怎可脏殿下之手?”
燕昭等的就是他这句。
“既然不是由本宫动手,那又与本宫何干?尚书不必多言。”
她接着松开手,少年几乎昏迷,毫无防备,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书云正准备传人进来将他拖走,就看见他摇晃着撑起了身。
而后敛好衣袍,端正跪伏在地,拜了一礼。
很深、很庄重的拜别礼。
书云有些莫名,但有带刀侍卫在旁守着,她没再多看,转身给燕昭倒新茶。
虞白慢慢站起来,转身迈向他的结局。
见过了,他也没什么遗憾了。甚至,他还补上了当年没来得及的告别。
他挑起帷幔,冷风席卷,狠狠刮在他身上。
身后,盛满滚茶的银盏再次摔落在地,溅起满亭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