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白商恨不得提着裙子跑。
即便没有谢清晏的提醒,戚白商也已经放弃借巴日斯接近胡商团的计划了。北鄢小可汗这样的身份,牵一发则动全身,借他行事和火中取粟无异,其中变数,实在不是她能把握的。
只能另寻他法了。
…哎。”
坐在偏殿的女眷末席,戚白商轻叹气,刚从面前长案摆着的碟子里衔起一片白萝卜,还未抬筷,就听身遭一阵躁动。“戚姑娘。”
“?〃
戚白商抬头,就见一个女官模样的宫侍款步走到她跪坐的桌案旁,福了福身:
“陛下钦点,请您移席到主殿。”
“啪嗒。"筷子间的萝卜片掉到了桌案上。同周遭意外艳羡的女眷们相比,戚白商只觉着背后发凉。今日宫宴,使团列席,能进到主殿的女眷要么是已经婚嫁的诰命夫人,要么尚未出嫁,但不是公主也是郡主县主。
如何轮得到她呢?
“戚姑娘?"女官催促。
“………谢陛下恩典。”
戚白商只得作礼,起身跟着去了。
事实证明,惊于此事的显然不只是戚白商一一“你怎会在此?!”
女官领戚白商入席的邻座,宋氏险些惊得没能压住动静。回过神她连忙伏低了腰,望了一眼御座,陛下正与下首的北鄢时辰交谈,无暇旁处。
宋氏这才狠狠扭回头:“戚家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连你这等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敢沾染主殿…”
听出大夫人禁足多日,怨言重得很。
戚白商慢声道:“那位女官说是陛下钦点,大夫人若有怨,不如去找陛下?”
“你敢拿陛下压我?”
戚白商懒得与她争辩。
正值此时,一位红袍官员快步从殿外步入,临近御前,纳头便拜。“钦天监监正沈尽夏,叩见陛下。”
“何事,非得今日禀啊?"谢策不辨喜怒地低头问了句。“回陛下,"沈尽夏扶正了官帽,面露喜色,“今日入夜,臣观天象,镇国公大婚之良辰吉日已定,合天德、月德之形……谢策耐着性子听完,中途瞥去下座左首,披着雪白狐裘的青年如玉山清立,眉眼渊懿,不见动色。
说得像是旁人大喜之日,他是漠不关心。
“好了,“谢策摆摆手,“说罢,钦天监择了哪一日?”沈尽夏大拜:“正是明年开春,二月初九!可谓天择良日、佳偶玉成啊!”宫宴主殿里掀起低低的议论声。
谢策不知想什么,点了点头:“是个好日子,朕允了。”谢清晏跪直起身,同他身旁的戚婉儿前后一并,覆手作礼。“臣,谢过陛下。”
“臣女戚婉儿谢过陛下。”
“免礼,平身吧。“谢策摆了摆手。
两人落身间,前后立时便是止不住的低声贺喜:“恭贺镇国公啊!”“还得恭喜庆国公,得女如此,夫复何求啊…”与二人斜对,主殿右侧的末席间。
戚白商垂回了眼。
“看来你已经知道厉害了。”
宋氏应过周遭几位高门女眷的恭贺声后,得意而讥诮地蔑向戚白商:“有美色又如何,你连个妾都做不成--无论陛下还是长公主,断不可能让你这样一个青楼出身的入镇国公府!”
宋氏说着,看向了与谢清晏并肩、被围拱于百官之首的戚婉儿,她面露得色:“婉儿才是谢清晏的夫人,而你,充其量不过是他见不得光的外室、一个信手可抛的玩物!”
戚白商捏紧了指尖,慢慢平息:“我劝夫人,少言几句。”宋氏回头:“你还敢指摘我了?”
“白商不敢,但旁人未必,"戚白商抬眸,冷声道,“夫人似乎是忘了,前些日子在长公主府,险些命丧于谢清晏剑下的……究竞是我,还是你?”“‖〃
被触及近一月间吓得她难以入睡的梦魇,宋氏登时脸色刷白。戚白商平扫视线,掠过不远处的那一双被恭贺声环围的金童玉女。她停顿了下。
那边灯火璀璨,此席黯然如夜,倒真是像远隔遥遥星汉。戚白商刚要垂回眼。
忽地,她视线中央的那人似有所察。
于众人围拱间,谢清晏蓦地回眸,望向了主殿之末。四目相对。
从始至终,对身遭恭贺之声反应淡漠寥寥的那双漆眸里像掀起骇沉的黑潮。戚白商被他眼神攫得一滞。
几乎是同时。
大殿正首,谢策叩着御座道:“巴日斯,你方才与朕所求之事,可是作真?”
“当然!当然作真!”
巴日斯起身绕过长案,跪于殿中,叩首。
“巴日斯代北鄢一一向您求娶大胤庆国公府贵女,戚白商!”“愿结连理之姻,以修两国之盟好、定北疆之太平!”顷刻之间,大殿陷入一片震惊死寂。
御下首席。
谢清晏眼底霜寒彻骨,回眸如刃,直抵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