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戚世隐回头望去。
挽在戚白商手中的,正是一件掐丝墨竹纹缀玉珠的织锦鹤氅,不须细察,打眼一看便知贵得难抵,更像是宫中物。
“姑娘,过冬的衣物落在庄子里,入冬后您又病着,还没来得及采办新的。”
连翘说着,踮起脚给戚白商披上。
“这已是最厚的一件--身子要紧,您可不能再病了。”那枚悬在鹤氅内的龙纹壁轻跌撞在戚白商腰间,凉冰冰的,叫她想起了它主人的温度。
她脸色微变。
“白商,她说得对,"戚世隐劝道,“你若觉它扎眼了些,我马车中还有条薄披的长帔,下车前一并披上就好。”
当着戚世隐的面,戚白商不好说什么。
她只得应了,抱着暖炉跟在戚世隐身后,向院外走去。明间内。
紫苏不知何时从里屋出来的,抱臂靠在门旁,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们姑娘走出去,这才回头,对上了连翘得意的表情。“怎么样,还是我有主意吧?"连翘轻扬下巴。“琅园的人只说让姑娘随身戴着玉璧,却不肯说明缘由,你也不怕有诈?“谢清晏要是想害姑娘,哪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连翘歪了歪身,低声道:
“况且谢公那暗卫可说了,这玉璧,可是能在圣上那儿保姑娘性命的东西!”
提起这个,连紫苏表情也有些沉下去。
“希望安家之事不会牵累姑娘。”
“应当不会吧……”
连翘也忧心起来,跟着想起什么,挠挠头茫然问紫苏:“不过长公子与姑娘说的,′籍没?那是何意?”
“抄家。”
“只判了个抄家流放?”
行进的马车内,云侵月意外地摇了摇扇子,跟着冻得他一抖,又连忙折起。“你么,且不提,咱们陛下又何时这么心软了?”“他为三皇子留势,保安家党羽,不愿宋家在朝中独大罢了。”谢清晏拢着狐裘锦衣,长眸低阖。
他说话时有些漫不经心,大半注意力都随着视线垂落在掌心。“那完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如今安家一倒,朋党都急着改换门庭,陛下的想法怕是只能落空了。”
“也好。”
云侵月敲着手掌的扇骨一顿:“好什么?”谢清晏终于舍得从掌心半隐的玉佩上挪开眼,他懒懒掀起了眸:“你觉着,人在何时最容易犯错?”
云侵月若有所思:“以为自己离着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一一”谢清晏手掌覆过:“得意忘形时。”
“等等,”云侵月吸了口凉气,“你不会下一个瞄的,就是宋来…?”谢清晏支起眼。
云侵月却咬断了话头,闭上嘴巴,不肯说了。“不继续问了?"谢清晏道。
“不问!”
“为何。”
“贼船都上了,"云侵月咬牙,“与其让我知道前面多么惊涛骇浪的,还不如两眼一抹黑呢。”
谢清晏低声似笑了,他推开马车车窗,望着不远处被巡捕营兵士围着的偌大宅院的正门。
“就要到了。”
谢清晏眺着那座高门,眼神霜凉,“既放了安家一马,我也该亲自来送它一程。”
只是他话声未落,马车忽慢了下来。
“公子。”
车外响起董其伤压低的声音:“戚姑娘今日也来了。”车内兀地一寂。
谢清晏眼睫轻颤了下,清声自若:“她本是安家之女,来便来了。”董其伤迟疑了下,老实道:“她是从戚世隐的马车里,由他抱下来的。”谢清晏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