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允许进到这里,又恰在他失去意识前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谢清晏支起上身,低眸望下。
一一白皙指尖还搭在他手腕上,似乎是做着脉诊便睡过去了的姑娘就委着身,趴在榻外,枕着他身上薄被的外沿。
将尽的薄薄烛色罩在她身上,落下小小的一团影子。她睡得香极了。
毫无防备,和小时候一样。
谢清晏醒神时,手已经情不自禁地伸出去,堪堪悬停在离她面颊咫尺的距离。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轻而柔软的呼吸扑在他指腹间,像细软的羽毛那样,慢慢从他心上刷过去。
是他的,夭夭。
……她是望舒的女儿啊!!】
启云殿火海前,安仲雍的嘶声又荡回耳旁。谢清晏的手骨抽搐了下似的,猛地攥紧,几近痛苦的力道叫他指背上冷白细长的筋骨脉络如劲弓张弦般绽起。
他的夭夭。
却偏偏是安家、安望舒的女儿。
裴家满门忠烈,四百一十七颗人头死难瞑目,安家背负几何?九泉之下,母亲与弟弟冤魂可会恨他入骨?“咳咳一一咳咳吃…
戚白商被耳边忽起的急剧咳嗽声唤醒,她困得懵懂,又出于医者本能而焦急地直起身,模糊着视线便向前伸手:“谢清晏,你一”伸出去的纤细手腕被猛地握住。
停了两息,谢清晏忍着剧烈的咳与伤口的痛意,将掌心的手腕甩开。“谁许你、来琅园的?”
谢清晏将手骨用力扣压在榻上,以压过脑海里汹涌的、想要将那令他理智受噬的温香软玉重新攥握回掌中的欲望。
戚白商回神,蹙眉:“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如今你是病人,我是医者,即便有什么怨怼,你也留到病愈之后再说。”说着,戚白商起身:“别再动了,让我看你伤口有没有裂开。”“戚、白、商。”
谢清晏蓦地抬眸,素来透着不近人情的冷白凌冽的眼尾,不知是不是咳得厉害而沁上了淡淡的红。
只是他眼底此刻的墨意又比往日更汹涌,像死死压抑着什么骇人的东西、不叫它脱笼。
那个眼神确实吓住了戚白商。
感觉就像……
眼前这张华美至极的画皮,已是堪堪维系在最后一弦。再向前半点,就会勾得里面藏着的凶兽彻底扑出来,将引诱它的猎物压在身下,撕碎了一口口吞下去。
戚白商指尖轻蜷起,有些迟疑地起身:“那,不看也行。”说着,戚白商就要向后退。
而恰是那一点退意,点着了谢清晏眼底无尽的墨海。他蓦然抬手,死死钳住了她的手腕。
像烙铁似的温度将戚白商一烫,她惊栗了下,顿住身:“你怎会又发热了?”
她想都没想,委身便要去试他的额。
结果就是另一只手也被钳住了。
“?“戚白商挣了下,试图温言相劝:“谢清晏,你又不是小孩子,能不能不要……
“你当真宁死不肯离开上京?”
谢清晏的声线带着病中的沙哑低沉。
那双藏在长睫下的乌眸,自床榻内翳影中微微仰起,幽深晦暗地望着她。戚白商只觉着被他念得头都痛了:“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是生是死,都不须再劳谢公忧心。”
“好。”
谢清晏低垂了眼,握着她的指骨也似慢慢松离。戚白商有些迟疑。
是她错觉么,为何竞从谢清晏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掺着戾然的愉悦?“戚白商,你记着,这是你自己选的。”
“″
她来不及问。
刚松开的手腕兀地紧了回去,无法抗衡的力度将她直接拉上了床榻。戚白商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着一两息间天旋地转。顷刻后,等她醒神一一
已是被谢清晏扣着双手手腕,压在了他身下。“谢清晏?”
戚白商往上看,只是榻外烛火熹微将尽,她望不清谢清晏的神情。她有些慌了,试图挣扎。
那人像有所意料,缓慢地抵下修长的腿骨,轻易将她襦裙与双腿两侧禁锢。“你以为,我弃你不顾、逼你离京,是在惩罚你么?”谢清晏低哑着嗓音,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挂着幔帐的金钩。柔软的细绳被他绕过修长指骨,慢慢拉下。幔帐垂落,将二人身影遮掩其中。
“正相反,我是在救你。而你…”
谢清晏握着金钩后的细绳,绕上,一圈圈捆住了被他握出浅淡红痕的手腕。倒挂,成结。
谢清晏低下身来,缓慢松开了另一只覆住了她唇舌的手。她睫尾被逼出的泪意叫他抹尽。
得了呼吸自由的戚白商恼声:“谢清晏,你是不是烧糊涂了?看清楚,我不是婉儿,我是一一”
“戚白商。”
谢清晏垂回手,轻扣住她下颌,迫她微微仰头。在她惊慌得一瞬叫泪意浸满的瞳底。
他神清骨秀的眉眼低俯下来,缓慢地、折磨似的与她唇舌相交。温柔至极的画皮之下,尽是欲噬骨血的残暴。
“就在刚刚。”
谢清晏微微抬起上身,容另一只手向下,覆过女子如秀栾起伏的柔软腰线。一一吡啦。
衣裙裂帛声叫戚白商惊滞。
而那个彻底撕开了温柔画皮的疯子,就覆在她耳旁,声线低哑缱绻。“你亲手,绝了你逃走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