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追问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戚白商轻咳了声,转开脸望向窗外。心说本该是谢清晏理亏,怎么最后心虚的竟成了她了。
方才这毒誓也不像作假,莫非真是她误会了?那为何谢清晏一日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因为…婉儿?
戚白商正想着,悄然回望。
便见谢清晏望了两人间的案几许久后,终于动了,他袍袖拂落,指骨轻抬,便拿起案几上的茶盏盈唇饮了口。
还未放下,谢清晏就对上戚白商欲言又止的僵滞。“怎么?"谢清晏略微挑眉。
“那个茶盏,”戚白商犹豫了下,还是实话说了,“我刚用过。”后半句声音弱了下去。
谢清晏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弄死她吧。
…是么。”
谢清晏眼底波澜不起,甚有笑意,只是面上却故作讶异。他将茶盏放回,“是谢某失礼了。”
本准备道歉的戚白商一哽,心情复杂。
这位谢侯爷,和之前那位总在夜间或是林中出没的恶鬼面,当真是同一人吗?
老师从前游医天下时,倒是见过明明一人却生了两副脾性的怪病……谢清晏不会也是吧?
这般想着,戚白商垂眸,跟着望见了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啧,又被骗了。
若他真是什么圣人君子,能做出这种事么。戚白商眼皮跳了下,没表情地抬眸:“谢侯,既然说清了误会,我也领了您的好意一一这锁链,可以解开了吧。”
谢清晏轻叩案几,不知从哪个暗格里取出了一把铜制钥匙。戚白商连忙抬起手腕,往他面前送了送。
细白的左手垂着,指根那点红色小痣,在光下盈盈,像点朱似的。谢清晏垂眸凝了它两息,忽问:“不可以多锁片刻么。”“?“戚白商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抬头。却见谢清晏望着她,笑了:“我喜欢看戚姑娘这般。”戚白商:“??”
…她就说谢清晏有病吧!?
戚家车队中多是女眷,缓车慢马地下了山来,临近上京城门时,已是两个时辰后了。
只是在入城前,车队却停了下来。
“侯爷,挡了路的是聚集在城外的流民。“策马去前面查探的人回来,在辇车外回禀。
“流民?”
戚白商意外抬眸,“上京城外,怎会有流民?”谢清晏却不见意外,他眼底摇光沉曳,几息后,他清缓勾了唇:“兆南来的?”
下属应声:“口音像是那一片。从衣着打扮来看,多半是蕲州等地的灾民。”
“以长公主府名义,在城外施粥十日。”
“是,侯爷。”
窗前卷帘落下。
谢清晏正回身,对上了戚白商若有所思的眼眸。“兆南至上京,千里之远,流民如何能横越而来?"戚白商蹙眉问。“若有贵人相助,千里可越。”
“贵人?“戚白商回眸,“是谢侯爷这样的贵人吗?”戚白商承认,她这话有试探的意味。
谢清晏抬眸望来时,她甚至做好了再次如琅园那夜一般,被他掐着颈子警告′不许试探他'的准备。
然而……
完全没有。
谢清晏只是以一种有些意味不明的复杂眼神凝钙了她许久,才轻叹:“是不是昨日之后,这世上所有恶事,你都认为是我做的?”“……戚白商心虚挪开眼,“白商怎敢。只是看一切似乎都在谢侯爷意料之中一一你一点都不觉着意外?”
“东城起了火,有人想灭,便有人想火上浇油。”谢清晏淡声,端是一副凌霜盛雪、与世无争的模样:“人心向背罢了,又何须意外?”
戚白商听得若有所思。
话间,他们已经入了城门。
此处是外城,许些平民百姓尽在坊市间,更有孩童追逐打闹,掠过车队两边。
稚嫩的童音嬉笑着,口中传唱的歌谣也随风荡了进来一一[赤日炎炎似火烧,」
[野田禾稻半枯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