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斋一噎,这师弟真是从头到脚没一处可爱的地方。“细枝末节,不要计较。”
他也不废话,“曾经我去西域行医,遇上过生死符亲历者的后代。对方描述了身中这种暗器的症状。”
“中了生死符,奇痒难忍伴随剧痛,越运功压制越加剧发作,恨不得就地打滚。
病程以八十一天为周期,病发八十一天,停止八十一天后又再次发病。循环往复,无药可解。”
张简斋抛出这段话,只见黄药师若有所思。他又说:“看来不必我多说了,你也看到了薛红红身上出现的相同症状,她中了绝迹的「生死符」。”
黄药师沉默半响,问:“你待如何?”
“我?我什么也不会做。”
张简斋撩起了胡须,“你瞧它,已经白了一半。我也快到花甲之年,对老一辈的往事提不起探索的兴致,只想再做几年普通医生。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你要怎么做都随意。”
说完,张简斋就告辞了。
这岛上的桃花以阵法而成,长得极美,但不符合他的审美,他就喜欢漫山遍野胡乱生长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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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孟夏。
杭州城的清水巷巷尾,半个月前仍是一个籍籍无名之地。短短十五天的功夫,它飙升上「江南十大不可踏足」的排行榜。“各位看官必是要问为什么?”
说书先生的醒木一拍,继续说:“这是「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亲自承认的禁地!各位,且听我缓缓道来。”
“众位皆知薛红红在古玩坊市欺行霸市,半月前有人仗义出手,将其重伤。侠士之一,名唤凉雾。这位「弥天大雾」好生厉害,出手迅疾如闪电。根本看不清她如何动作,就将薛红红打到满地打滚,哭爹喊娘。薛衣人得知此事,非但没有上门为女儿寻仇,反而奉上丰厚赔礼,感谢凉侠士打得好。
他更放出话去,不许薛家庄任何人去「弥天大雾」住的清水巷巷尾寻衅滋事。
与薛家世仇的掷杯山庄也不甘其后,左轻侯也放出话来,谁去清水巷的凉府找事就是与左家为敌。
「弥天大雾」由此一战成名。各位来到杭州也要牢记这个新的禁忌,千万不要去清水巷巷尾滋事,否则尔等就是第二个薛红红。她现在还卧榻不起,距离痊愈之日遥遥无期。”
“啪!”
醒木又被一拍,说书先生讲完了新的故事《江南怪侠之弥天大雾》。酒楼角落里的那一桌。
凉雾一言难尽地吃完鳝丝面。
面味道很好,但下饭的故事令她哭笑不得,她好像变成了一则新的江湖规则怪谈。
但也挑不出说书先生的毛病,故事基本没讲错。十天前,出乎凉雾的意料,薛衣人没有打上门来,而是派了其子薛斌携赔款登门道歉。
薛斌转述父亲的歉意,也不求为薛红红解除暗器,说是要让她彻彻底底地受罚反省。
赠礼三百两,是代薛红红赔礼,也当是庆祝凉雾即将迁入新居。薛家承诺绝不将战火波及凉雾的小院。
这一幕之后,隔天左轻侯派来全权代表他的老管家。赠礼五百两白银,也放出话去,从此以后谁得罪凉雾就是得罪左家。凉雾都不免傻眼。
就这?这就搞定了?她的小院生存危机结束了?是不是太轻松了一些?薛衣人尚有剑客的操守,也不是无理至极。左轻侯见了仇家的表现,也不甘示弱地彰显豪气仗义。凉雾多的事一件没做,得到了从天而降的八百两白银安家费。这滋味很奇怪,但她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鹘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做一回有实力的渔翁有何不可。
要说在接下什么东西时心里没底,最近还真有一样。三天前,收到来自黄药师的请帖。
说是在月圆之夜,请她去听戏。
京城的名角叶盛兰到嘉兴城演出,门庭若市,一票难求。黄药师得了两张,也就顺便邀请凉雾同去。
凉雾把帖子翻来倒去看了一遍,就是看不出“顺便”在哪里。她在杭州,演出在嘉兴。
退一步说,两人只是吃过一顿饭,真的不熟。黄药师性情桀骜,才不是好相处的自来熟。
凉雾想问送信人知不知道更多,可送信的是哑仆,根本不知道黄药师的深层用意。
反正小院的生存危机解除了。
去就去吧,看看黄药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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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月圆之夜。
嘉兴城最大的戏楼「庆祥楼」,门前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凉雾按照约定时间抵达。
递出门票,在伙计的带路下去了二楼包间。黄药师定的是天字号「桃花」房,隔壁是天字号「菊花」房。凉雾先路过菊花房,房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缝隙。一条缝隙,足以让她窥见室内的情况。
里面是她都打过照面的年轻男女,只是这两位怎么会同处一室手拉着手呢?!
凉雾大吃一惊,瞬时敛息。
装作无事发生,进入隔壁「桃花」房。
黄药师已经等候其中。
今天没有佩戴面具,他面无表情地向凉雾点头致意。凉雾反手关门。
一步窜到黄药师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说,“你真是找我来看戏的吗?”黄药师微微蹙眉,答案当然不是为了看戏。可他什么都没说,凉雾又是怎么猜到呢?难不成是张简斋嘴巴快了?凉雾见状,自是知道了答案。
她继续说:“想不到你也够八卦的!我可不想被扯进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里。我的小院好不容易装修完毕,就让它安安静静地生活吧。”黄药师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但可以确定有什么误会发生了。他尽力保持耐心,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凉雾:“隔壁,左明珠与薛斌在幽会!世仇之家的后人相恋了,而这件事被我们撞见了!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今晚你不是故意选对地方的。”黄药师:…
现在他说真不是故意的,还有人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