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贵女献艺
回到席间,季则柔和季尧年坐在首位。
季则柔见太子一直盯着桌上的贵妃红,脸上便挂着笑低声提醒道。“不许乱吃,大家都看着呢。”
季尧年听到后眨眨眼,像是没听到般得意地向贵妃红发起进攻。正是因为众人都看着,她才能借机吃两口,要是没人,华阳定是要立即发作将自己拿下。“你尔……”
季则柔气地伸手掐她的腰,季尧年没设防被掐到手抖,马上到嘴的食物直接在空中打个转,滴溜滴溜地落到了地上。
季尧年心疼地看着那块贵妃红,好似在哀悼自己未吃到嘴的美食。起初,季则柔见她呆呆的,以为是自己掐疼了她,本想开口道歉,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竞是盯着地上的糕点看,气她得又伸手掐了太子一下。两人的小动作显然没逃过其他人的眼睛。
陆奉钺硬是按住了自己想开口冲动,不自然地坐在近前看着公主戳着季尧年的腰,坐着稍远些的苏翎和王南钦则是看着地上那块孤零零的贵妃红,觉得太子和华阳公主关系甚好。
裴炳一个弯腰,直接将掉落的糕饼拾起来,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诸家贵女按照之前定好的顺序轮番献艺,看见熟脸,季则柔便赏些时兴的鲜花瓜果,若生面孔且才艺好的,便赏些金玉首饰。季尧年一直兴致缺缺,大概也是看出了表演者的僵硬和不情愿。今日来的大部分人都是走个过场,实际上真正能参与竞争太子妃的人选就那么几个人,只不过各家有的甘做绿叶衬托,有的则是铆足了劲儿想搏一把,毕竞谁也知道自己女儿会不会被太子看上,一飞冲天。夔国公独女卢云舒挽着高髻戴着金冠,身披璎珞和十几位相熟的贵女一起舞了曲四方菩萨蛮。
此舞一出,就连先前感到枯坐无聊的季尧年都忍不住为其喝彩,更是随着华阳公主赏了不少美玉饰品。
“孤这里有一双镶金白玉臂环,与卢娘子甚是匹配。"季尧年示意乐莅将臂环呈上来交与卢云舒,“卢娘子舞姿翩翩,若是以此玉环相配,想必更肖那天上的神仙。”
“多谢殿下赏赐。”
卢云舒笑着看向前面端坐的太子,兀地红了脸,甚至在侍女接过赏赐后,当场便将那白玉臂环戴在了身上。
待她退下,陆奉钺见季尧年还沉浸在对方刚才的舞姿中,忍不住开口道:“玉环何意两相连,太子殿下既然赐一双玉环,想来是对卢娘子寄予厚望了。季尧年没吃到好吃的本来就烦,此刻还要被陆奉钺蛐蛐,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冲:“陆郎难道是觉得这满屋的娘子,只有你自家的妹妹好?刚才华阳阿姊赞陆娘子琴声妙,甚至赐了一把焦尾古琴,怎么那时候不见你有这么多话?”“既是群舞,为何独赐一人玉环?"陆奉钺皱着眉,对她的敷衍辩词很是无奈。
“孤就是喜欢漂亮鲜亮的小娘子,这也有错?”陆奉钺听到这话后愣住了,他看着季尧年,一时间有些算不准她心中所想。下一位献艺的王绛媛怀里抱着季尧年之前赏给她的鎏金胡琴,美滋滋地走上前行礼问安。
苏翎看到那把琴,目光微顿。
眼瞅着就要轮到自己妹妹了,王南钦心里正替她紧张着,这边的苏翎便失手打翻了自己的酒盏。
“怎么了这是?”
“你妹妹……琴技如何?”
王南钦不太懂苏翎这是怎么了,往日里两人不爱怎么谈论这些隐私,偶有提起也多是自己先开口,说些担忧小妹婚嫁的事情。看着前方正行礼的王绛媛,王南钦忍不住嗨瑟起来:“这可不是我吹嘘,我妹妹那真是天赋绝伦,不愧是华阳公主亲口赞扬的品鉴胡琴名家,她自幼便精通音律,学起来就是快,怕是如今到场的诸位,没一个能比上她的。”苏翎不相信,毕竟自己过去为了讨好季尧年,曾特意去学了胡琴。他学琴的时间和王绛媛学琴的时间也算是同步,他甚至还专门找了太子喜欢的娘子来学,学得自己的手都抽筋了,荷包也瘪了。这王绛媛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己?他才不信。王南钦这小子眼里只有他妹妹,说话一点都不客观。苏翎一想到自己还有技艺没有展示就被季尧年无情抛下,心里愈加愤愤不平,心里甚至产生了一种要是听对方听过自己弹琴就会留下他的错觉。直到王绛媛开始弹琴。
听着琴音,苏翎方知自己浅陋。
王娘子当真好悟性。
若说苏若思的琴声如有傲骨,听着似陌上孤潭中的一朵清莲,那王绛媛的琴音则大气恢宏,让人听着如同置身塞外茫茫,亲睹滚滚雪落。一曲毕,季尧年率先喝彩:“早听华阳阿姊夸王娘子懂胡琴,那日赐琴时便希望能听到如此琴音,如今也算是圆满,王娘子可有什么想要的?若是孤有的,可尽数赐予你。”
王绛媛起身将胡琴搁好,恭敬行礼道:“臣女想向殿下求一个恩典,不知殿下可允否?”
此话一出,场上的人都静默了。
如今京中谁人不知大理寺少卿高砚舟心仪王家娘子,当初王绛媛在寿宴上就因为对方下了太子脸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她又开口求恩典,这究竞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高砚舟?
季尧年也没想到王绛媛会选在这个时候开口,她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女子,面色不改:“王娘子不如先说说所求为何,孤再看看能不能允。”王绛媛注意到了周围地看向自己的视线,想起了离家时继母对自己的叮嘱。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若今日不放手一搏,那自己后半生便要困在后宅里,做那完美的世家宗妇。这真是她想要的吗?
想到继母为自己的筹谋,王绛媛撩起裙角开口下跪:“我已到待嫁之年,然为人冷酷,往日只爱些金银俗物,心中并无情爱之念,可父亲却要我择一显赫人家托付终身。我知自己自私无德,实在不易于人为妻,所以恳求殿下赐我以自由,此生不再嫁人。”
王南钦听到这话,人都要吓傻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竞然这般大胆。当众说出这话,就等于自断后路。无论太子答不答应,王绛媛此番言论一出,哪家世族高门敢娶这样狂悖不守礼法的女子为妻?季尧年只看了一眼王绛媛认真的表情,便垂眸盯着那只被侍女抱在怀里的鎏金胡琴。过了许久,她才将视线转移到王绛媛身上:“此举有违伦常,孤为何要应允?王侍郎难道没有教过你何为孝悌纲常,王娘子还是换个别的吧。”许是因为太子眼中的冷漠太过明显,王绛媛看着面前人这副陌生的样子,脸上显出几分惧意。
“殿下仁爱,我自知不孝,可实在不愿拖累旁人,还望……还望殿下允准。”这简直就是明着逼太子给恩赏。
季尧年没说话,她冷着脸坐在上首,丝毫不见刚才的温情做派。季则柔见两人僵在这里,哪里会不明白她们想做什么。她们俩这是明晃晃地在算计自己。
季尧年身为太子且未婚,所以不便公开为王绛媛出头,于是她们两人便选择在宴席上发作,故意演了一这么出戏,就等着自己这个已婚公主开口赦免王给媛犯下的大不敬之罪。
在众人眼中,是王绛媛不识抬举。
可季则柔却明白,这是季尧年和王绛媛在联手逼她。这个恩典,她可以给,但太子也必须付出点别的什么东西来做交换。季则柔心里微沉,面上笑着调节气氛:“王娘子只是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启舜你何至于怪罪她?今日本就是玩闹欢庆的宴会,我知道你守法循礼,可你也不该搅了大家的兴致。”
说罢,她又看向跪着的王绛媛。
“王娘子为人赤忱,我甚至喜欢,不如搬来公主府跟在我身边做个司礼,每旬陪我去寺里为天下万民祈求平安,也算是净化心灵,至于婚嫁一事……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王娘子不如稍缓些再做决定。”王绛媛看向坐在上首的两位,见季尧年暗中对自己眨了下眼,她便立刻俯身谢恩:“多谢公主,我定追随公主,不离不弃。”华阳公主季则柔看了眼身旁没什么大表情的季尧年,心里憋着气,却不好在人前发作,只能咬牙笑着说:“你只需记得今日之事,感谢的话也不消在这里讲,启舜,你说是与不是?”
“阿姊做主便是,何须问我?”
季尧年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全然不知华阳公主为何妥协。气得季则柔伸手又掐了一下她的腰,毕竞被人算计了,这次是铆足了劲儿想让她疼一疼。
许是因为没有控制力度,这一下差点让季尧年叫出声来。得了好处还敢这么嚣张?
季则柔见季尧年还想张嘴反抗,直接瞪了她一眼,于是对方便乖乖地闭上嘴,或许是因为害怕再挨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你如今真是长大了,竞然学会给阿姊埋坑了。"季则柔趁着侍从上来换杯盏的间隙,低声看向季尧年,“若是下次还敢,我可就没这好说话了季尧年只觉得后腰一凉,她勉强地笑笑,不自觉地将屁股挪远了些。陆奉钺自是打探过王家娘子的背景信息,见季尧年与她那副熟稔,只觉得太子这些年'长进'不少。
今日这般作为,岂不是在华阳公主头上跳舞?怕是事后又要挨季则柔好一顿骂了。
见此事平稳度过,王南钦才把自己刚才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又塞了回去,他给自己灌了两口酒,脸上尴尬地哈哈笑着。“这…这还真是好曲啊。”
苏翎衷心佩服好友的心态,于是叉手行礼表示敬意:“王娘子这后半身应该是安稳了,这下她也不必被王侍郎逼着相看了,她为自己求了出路,你也可以放心了。”
“放心?我吗?"王南钦哭笑不得,“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待回了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