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柴氏静女
太子走后,苏翎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王南钦,对方看到他同样也是一脸震惊。“你怎么也被邀请了?”
“我怎么就不能被邀请了?“苏翎一头雾水,显然没懂好友这话的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此宴不是为太子选妃提前相看吗,你怎…”王南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感觉不太妙。现下谁不知道苏翎被太子抛弃了,华阳公主竞还敢邀苏翎来?这不是纯纯搅局吗?
苏翎觉得好友小觑自己,他怎会是那等没有肚量斤斤计较的无德小人:“我难道还能给太子找不痛快?她是何等尊贵,你真是高看我了。不过你怎么今日也来了,难道说…”
“没错。"王南钦发愁地脸都皱在一起了,显然是想起了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我妹妹也在这次参选的名单里。自从父亲被太子保下,虽然他被降为侍郎,但人却是乐观不少,成日里说着什么要追随太子。这不,今日专门让我妹妹来参加这宴会,就以我妹妹的性子,她要是真嫁去了东宫,只怕是会无聊死。”苏翎记挂着太子赐给王绛媛那两把胡琴,心里有些忐忑:“王娘子没推拒吗,那她与大理寺高少卿的事情岂不是要吹了?”王南钦一脸看淡世事的模样,毕竟王绛媛自己现在每天挺开心的,家里也少了许多争吵:“谁知道啊,反正她现在乐得很,每天抱着胡琴弹,父亲因为太子的缘故也不好说什么,我就是害怕她没选上,到时候没白的空欢喜一场。”“太子不会娶妻的,王娘子只怕是要失望了。”“你怎么知道太子不会娶妻?”
苏翎蓦地愣住了,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因为……太子不喜欢王娘子。”“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欢?"王南钦一脸无奈,“这娶妻和喜欢不喜欢关系又不大。我妹妹出身太原王氏,家父又是礼部侍郎,祖父更是官拜中左仆射,为何就不能嫁于太子?你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内情,不如提前告诉兄弟我,我保准不乱传。”
“哪有什么内情?太子对我戒心极重,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她的想法?”苏翎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不敢将真实原因说出来。“当真?”
“当真!我还能骗你不成?”
苏翎就差竖指起誓了,为了太子的名誉,还要折自己半条命进去。王南钦见他这般诚恳,也只好暂且相信了他的说辞:“如今太子声望日渐高昂,你还是小心为妙。若是她哪天想起你,指不定又要想什么法子折腾人,到时候谁知道你有没有这次的好运气。”
“现在见不到她,她如何能算计我?”
苏翎不以为意。若说之前他还沾沾自喜,以为得了太子青眼,但自从经历了替考风波,加上真正的陆子戚出现,他才发觉得太子心中所想。纵然季尧年几年前与陆奉钺翻了脸,可对方还一直念着这位陆郎,便是化名都要用陆奉钺的姓,选他的字。
她这是心里一直记挂陆奉钺,所以哪怕见不到人,也要用和他相关的字句,好像那人一直陪在身边。想来能让太子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这般鸿信硕学温润如玉的郎君了。
有陆郎珠玉在前,旁人哪还入得了太子的眼?苏翎对过去的自信感到羞耻,心里暗恨着自己的狂妄无知。王南钦看出了他的忧愁,伸手揽过好友的肩洒脱道:“太子最近忙着选妃,你家又没有待嫁的小娘子,这事你们苏家没什么关系,今日只安心喝酒便是。”
想到刚才意外陨落的五福饼,苏翎沉默不语。另一边,季尧年在开席前被华阳公主季则柔拉到了桃园里赏景。“阿姊这是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季则柔坐在软垫上,示意她凑近些,“当然是给你提前做做功课,省得一会儿出什么乱子。”
季尧年乖乖坐到她身侧,华阳公主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她脸上的伤:“你这是又折腾自己去了?把手拿出来,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划口子了。”“阿姊不是有话要与我说?怎么一上来就问这问那。”季尧年将手藏在身后,害怕被对方看见伤口后挨骂,“你今日叫我来参宴,我可是带了大礼,心里时刻挂念着你喜欢琉璃,所以叫人打了只麒麟石榴纹琉璃盒给你。”
季则柔睨了她一眼:“无事献殷勤,不看都知道你肯定是又乱吃药了。我可是听李奉御说你私底下换了好几回药,气得父皇都要将人送到东宫了。再这么不听话,小心到时候又疼得嗷嗷叫。”
“不说这个了。"见季尧年又开始走神,华阳公主季则柔所幸直接将话摊开,“父皇有意为你选妃,你可知何意?”“找个人监督我,害怕我为长姐翻案。”
华阳公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是一方面,依照旧俗大齐男子二十成婚,今年你十八却提前选妃,你可品出其中爱护之意?”季尧年看着满园的桃花,语气淡然:“娶妻如何,不娶又如何?这两者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可对我的妻子却不公平。我做不得正常的丈夫,许不了她子嗣根基。来日她在东宫虽不至于受气,世人却有诸多偏见,我可以为她挡住一时风雨,可夫妻本该是携手走过一生之人,长久以往,必生怨怼……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季则柔拉着季尧年的手,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你何必顾虑这么多?权势就是最好的选择。与你并肩之人需要有强大的内心,只能果决坚毅的人才能他你的后盾,帮你稳住后院。”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也知道你还想着薛稷,可是……他回不来了。”
华阳公主见季尧年一直没说话,心里也替她难受:“小六,你必须往前看。待你娶妻之后,便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什么女帝的道路,什么和薛稷成婚的想法,把这些念头统统都舍掉。薛稷已经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往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那便选一条更容易的路。”
季尧年看着手上的伤:“我身边已无可信之人。我有时候甚至会想,当年对我下手的人为什么会留我一命,究竞是想折磨我,还是想看看我如今的惨状?这也未免太小觑我了。”
“你这是有怀疑的对象了?"季则柔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怎么不直接将人拿下?这可不像是你往日的风格。”季尧年面上轻松道:“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你心里有数就行。"季则柔洒脱地将身上的玉坠子整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提前与我打招呼就是。现下你的事情最紧要便是选妃,你未来的太子妃可就在今日到场的贵女里,比起父皇亲自给你指定……不如由你自己来选。”“阿姊这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
季尧年知道季则柔不爱管闲事,更别说此事涉及婚嫁姻亲,还需要和各世家大族打交道。
华阳公主季则柔挑眉一笑,示意候在远处的侍女将画像递上来。“你仔细瞧瞧。”
将画像打开,季则柔脸上挂着笑,自信道,“这是我小姑子柴伊馥,为人最是利落爽朗,而且她自小随着她父亲习武,甚至还去边关悄悄当过两年兵。她那一身的好武艺,舞起长枪来能胜男子三分,你见了肯定喜欢。若是将她纳入东宫,得了关内望族的支持不说,单是武安侯在武将中的威望就足够你在党争中站稳脚跟。”
画像上女郎的一身男子装扮,正挽着弓射向远处的苍鹰,眉眼间尽是洒脱从容。
“这样心怀天地的娘子,若是嫁与我……真是可惜。”“那她嫁于旁人难道就不可惜了?"季则柔觉得妹妹太过悲观,“与其嫁与别人在后院里争风吃醋扯头花,还不如坐上高位与你一起共享天家富贵。你们这是互相成就,何来可惜之说?”
许是没想到华阳公主会这样劝说,季尧年也难得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季则柔见妹妹迟疑,乘胜追击道:“我早已与她说过此事,她听说有望入东宫,立时便准备献艺,只等着今日见你。一会席间你去瞧瞧便是,若是觉得合适,那便定下,若是不满意……那便再寻,总有能让你放心的娘子出现。”“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