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头,旌旗猎猎,十二帝都的繁华在暮春的日光中蒸腾而起,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大街上,商幡如云,胡商驼队的铜铃声与酒肆笙箫交织成市井的喧哗,热闹非凡。
然而,随着一阵铁蹄叩击青石板的声响从城门口传来,那喧闹便似退潮般层层寂灭,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董”字旌旗刺破长街的烟尘时,檐角垂落的柳枝都在震颤,仿佛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金丝楠木车辕碾过石板缝隙,惊起蛰伏在阴影里的孩童啼哭,那哭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沿街商贩仓皇收拢布幌的窸窣声里,陈远望着车驾前飞舞的玄色大氅,忽觉四月暖风里挟着刀兵的寒凉,心中不禁一凛。
“陈远,看这天子气象如何?”
董卓屈指叩响包金车栏,虬须间镶着的玛瑙在日头下泛着血光,显得格外刺眼。
陈远勒紧躁动的枣红马,目光掠过空荡的长街:
“龙盘虎踞之势,非幽州荒芜可比。”他语气平静,却难掩眼中的震撼。
话音未落,太师府的飞檐已撞进眼帘,琉璃瓦折射的金芒压得宫墙黯然失色,连皇宫的威严都被其掩盖。
汉白玉阶前石狻猊怒目生威,门匾上鎏金大字泼墨般张狂,恍惚间竟似要破匾而出,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霸气。
穿过三重描金月洞门,太湖石堆砌的蓬莱仙境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神话中的世界。
九曲回廊悬着西域琉璃灯,未及掌灯时分已映得池中锦鳞灿若流火,美得令人窒息。
董卓的佩刀当啷撞上金丝楠木柱时,陈远正盯着厅堂梁枋。
那上面盘踞的不是寻常祥云,分明是五爪金龙吞吐夜明珠,照得紫檀案几上玛瑙镇纸沁出血色,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权力的气息。
“幽州儿郎,看迷了眼?”董卓的笑声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信手扯断一截珊瑚树掷在阶前,碎玉声里混着瓮瓮回响:
“赐你二人一座三进宅院,黄金百两,美酒十坛,至于伺候的婢子......”
他抚着腰间玉带,目光扫过廊下瑟瑟发抖的宫装美人,“挑几个甘露殿当值的如何?”
这边董卓的赏赐刚落,那边的宴席便已铺陈开来。
很显然,回到洛阳的董卓,才是那位真正权倾朝野的太师。
汜水关的那些,仿佛只是体验底层生活罢了。
金丝楠木的长案上,珍馐美馔层层叠叠,西域葡萄美酒在琉璃盏中荡漾,映着烛火,泛出琥珀般的光泽。
乐师拨动琴弦,笙箫齐鸣,舞姬轻纱曼妙,翩跹如蝶,衣袖翻飞间带起阵阵香风。
席间觥筹交错,酒香四溢,笑声不绝于耳。
“陈远,蒙统,来!”董卓大手一挥,虬须颤动,目光扫过席间一众谋士武将,最后停在容貌、体型均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身上:
“左将军、鄠侯董旻,字叔颖,乃是咱家胞弟,统领西凉铁骑。”
“这位是侍中、中军校尉董璜,咱家侄子,总领禁军。”
“这是左中郎将、高阳乡侯蔡邕,字伯喈,精通音律,才华横溢,飞白书体犹如神迹!”
......
介绍到最后,是位身着青衫、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的文士:“呃...这位是...郎官贾诩,字文和,颇有谋略。”
董卓一一为陈远引荐留守洛阳之人,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