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荃不知他的欲,也不知他的挣扎,朝刘新学那边看一眼,道:“裴大人办案公允,人尽皆知,我相信大人你定能秉正处理此事,绝不会循私。但秦嘉伤重,秦家人未必会善罢甘休,一旦咬定让刘公子赔偿,他如何能承担得起?”
“有过当责,有罪当问,该罚该赔,皆有律法可依。”
“裴大人放心,我没有让大人你偏袒的心思,我是想说,如果秦家让刘公子赔钱,我愿意替他补上。”
原本一直低着头,像被抽去所有精气神的刘新学,忽地抬起头来。
他的视线之中,娇颜弱色却貌美无双的少女沐浴暖光,仿佛瞬间照在他心上,惊艳他整个人生。
方才他手执利刃,刀尖相向,为何……
裴郅替他问了出来,“顾四姑娘,你为何如此?”
还能是为何?
一是因为自己确实同情刘新学,二是为了自己。
正人君子会喜欢上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所以她要一改自己先前留给这人的印象。
她虚弱着,幽幽一声叹息,道:“或许是因为我想给自己多积点德。”
一句积德,引来无数感慨与赞叹。
顾昀深信不疑,动容之余,越发心疼这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堂妹。
南柯悄悄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先是微微地蹙眉,尔后嘴角轻扬,看向不远处的那片桃林。
这会儿的工夫,裴郅与大理寺众人已经走远。
不少人想过来找顾荃攀谈,都被顾昀挡住。
兄妹俩辞别众人往出走,经过那片桃林时,顾荃似是想起什么,脸上稍显些许的焦急之色,小声道:“大哥,我方才有东西落在桃林中,你且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顾昀怜她身子弱,提议帮她去寻。
她摇摇头,面色故意带出几分不自然,“是女儿家的私物,还是我自己去寻更合适。”
找东西当然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有人要见她。
而这个人,正是解永。
那一身的华服美玉,以及风度翩翩的气质,哪怕是随意的坐姿,也能彰显出那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富贵气。
凉亭的石桌上,有茶水有点心。
顾荃也不矫情,坐在他对面。
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风流多情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顾荃,满脸的玩味之色,“顾四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方才你替令姐为质,应是笃定裴寺卿会救你,可对?”
“我替我三姐姐为质,是出于姐妹之情。至于裴寺卿的能力,确实也毋容置疑。”
这话当真是滴水不漏。
解永心下“啧啧”称赞,面上却不显半分,又问:“今日之事暂且不说,你此前说你因心中之气,欲为难裴寺卿,我怎么觉得你不是为难,而是在骚扰他?”
顾荃装作不解的样子,反问:“难道骚扰不是为难吗?”
她说完这话,像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娇弱的脸上隐有一丝自责之色,“不过这都是之前的想法,如今我后悔了。”
解永挑了挑眉,“怎么说?”
茶水氤氲着,混着桃花的香气,分外的好闻。
她眉头似蹙非蹙,弱而凝重,更显楚楚动人,“裴大人方才救了我,我对他再无怨恼之心,只有感激。”
“既如此,那你们之间的恩怨当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全是白费!
她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举杯,“救命之恩,如何能这么算?解伯爷,你与裴大人交好,你说这份恩情我该如何还他?”
桃花风从林间而过,她仿佛是被风给唤醒,顿时娇态毕现,软声道:“若不然,我以身相许,可好?”
解永闻言,刚入喉的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