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混账话,莫说是李氏,就连杜氏都冷了脸。
两家议亲,先是探口风,后是相看,这些都是私下里进行,彼此都不会声张。待到换了庚帖,才能告之旁人。
杜氏身为当家主母,哪能容人在自家门里胡言乱语,败坏顾家姑娘们的名声,当下端起顾家大夫人的架势,“小罗大人,慎言!你们今日到底是来登门道歉的,还是来欺负人的?”
“顾大夫人,你莫生气,我这小叔子是个浑人,说话没轻没重,我在这里代他向你们赔不是。”柴氏讪然着,语气倒是平和,温柔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夫君,我觉得罗儿说的对,长辈们有了间隙,合该让小辈们来调节,她喜欢顾家的四丫头,若是认了干亲岂不皆大欢喜?”
她与罗谙成亲多年,罗谙对她十分尊重,可谓是相敬如宾。以她对自己夫君的了解,这等小事罗谙必会依着女儿。
罗谙没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道:“此事容后再议。”
又对杜氏和李氏说:“我已知会两位顾大人。”
两家人协商也好,赔礼也罢,总归是夫人对夫人,男子对男子。
几乎是话音刚落不久,顾勤匆匆而来。他面色沉郁着,显然心情并不太好,待看到顾荃时,微微皱起眉来。
紧接着,受了杖刑还不肯告假的顾勉也在下人的搀扶下赶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瞪着罗孰,又看向罗谙,冷哼一声,“罗侍郎如此兴师动众,到底想做什么?”
“有些事顾侍郎未明说,我也被蒙在鼓里,还当是一桩好事,却不料竟让你们如此困扰。”罗谙示意罗孰上前,“舍弟言行不妥,我让他给你们赔个不是。”
罗孰一心想卖好,当下就道了歉。
“你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若是不解气,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受着,就是不能伤了两家的和气,坏了原本商量好的事……”
罗谙打断他的话,“二弟,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是我思虑不周,如今看来确实不太妥当。”
“大哥,哪里不妥当,我觉得千好万好,我……”
突地一阵骚乱,有下人惊呼,“大理寺的人怎么来了?”
所有人皆惊,不知是谁犯了什么事,才会惊动大理寺。
不多会儿的工夫,一行人赶到,为首之人着獬豸官服,佩金柄大环刀,貌若如玉公子,却气度森冷不近人情。
正是裴郅。
顾勤忙迎上去,问:“裴大人,我顾家可是谁犯了事?”
“不是顾家。”裴郅目不斜视,直接看向罗孰,“罗中丞,你可认识刘金娘?”
“什么刘金娘?我不认识!”
“前些日子大理寺有重犯逃出,据他交代帮他藏匿行踪的人是他的相好刘金娘,但那刘金娘却说不认识他,还说自己与你相熟。罗中丞,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与之对质。”
裴郅一个挥手,即有人上前来架着罗孰。
罗孰拼命挣扎,说自己不认识什么刘金娘,更和对方不熟。“顾四姑娘,你莫要信这话,我根本不知道谁是刘金娘,那女人必是攀咬我……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心里只有你……”
这个时候他还心怀龌龊,气得顾勉恨不得杀了他。
身边没有趁手的东西,顾勉当场脱鞋,鞋子还没被扔出去,就被顾荃拿走。
官员斗殴,初犯可从轻责罚,一旦再犯,怕是前程都要被搭进去。
所有人都以为顾荃只为劝阻,却不想她走到罗孰面前,在罗孰贪涎的目光中直接用鞋子抽了他一嘴巴子。
惊呼声四起,皆是不可思议。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她已到了裴郅面前,福身相问。
“裴大人,我想问你,身为朝廷命官,却毁人清誉,这种人该当何罪?”
她问这话时微抬着头,从裴郅的身上往左移,先是脸呈朱肝色的罗孰,再是深沉看不透的罗谙。
娇弱、悲愤、却无惧无畏。
裴郅像是与她心有灵犀,目光亦是从罗孰到罗谙,淡漠又锋芒毕现。
“奸赃污人,为官者除职为民,而民者,发配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