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血洗
江玄戈不但在县衙外面张贴告示,还安排人到南宁县各个乡里挨家挨户的宣传,务必要让南宁县每个人都知道。
得知这一消息,南宁县内众人反应大不相同。在大别乡内,由于王二壮和王三壮入了团练队,现在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月饷,若是碰上剿匪,江少爷大方,团练队所有人都会发一笔横财,平时王二壮和王三壮会悄悄将自己的吃食带一部分回来,一家人现在的生活好了很多。王老爹蹲在门口抽旱烟,他的眼里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绝望。望着门口连绵的群山,那就是大别山,听说大别山要被打通,以后江少爷有大用处。至于什么用处,老二老三都不让他打听。不打听便不打听吧,总归江少爷不会害他们。王大壮在一边修农具,现在他们一家都在参与开荒,江少爷说了,参与开荒的人都会记录工分,等到荒地开出来,每个人头按工分分得田地。虽然荒地不好种,但现在江少爷在大力修建水利,听说后面还会教大家肥田,保证第一年荒地也能有产出。
鉴于之前江玄戈展露的大本事,至少大别乡内的百姓对江玄戈的话都十分信服。
于是大家对开垦荒地都有了很高的积极性,没有人知道,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对他们这些泥腿子来说有多重要。
王大壮边修农具还边和王老爹商量:“爹,想来想去,我还是想入团练队,你看看二弟和三弟,他们每个月的饷银那么高,要是我也入了团练队,咱们家以后的日子就是整个乡里头一份!”
王老爹看他:“才吃了两天饱饭你就不安生了?上次团练队招新,你不是去了?人家都说了你不符合条件,现在说这些干什么?”王大壮支支吾吾。
王老爹厉声道:“你给我歇了让你二弟三弟帮你走后门的心思。团练队是江少爷拉起来的,他训练团练队是为了给乡邻剿匪,你混进去了拖了后腿,坏了江少爷的大事,看老子不捶死你!",末了放缓声音劝道:“老大,有好处不能全让我们家占了,县里还有那么多伸长脖子等着入团练队的人呢,你占一个,别人就要少一个名额。再说人不能没良心,是江少爷让我们一家老小能吃饱饭,你怎么能想着占江少爷的便宜。"<1
王老大被亲爹说的不好意思:“爹,我知道江少爷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没想着占他的便宜。”
两父子正说着话,忽然听远处有敲锣声,不少人都跑去看。王大壮忙道:“爹,我去看看,别是江少爷让人说什么事。”“去,快去看看,要是江少爷有吩咐,我们一定听。”王大壮哎一声,风风火火的跑了。
没过一会儿,王大壮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爹,衙门贴了告示,说县德马上会派人丈量全县的土地,登记造册,只要是无主的土地都要收回县衙,在看耕之前按照开荒工分给全县百姓。”
王老爹豁一下站起来,紧紧盯着王大壮:“老大,你没听错?那些无主的土地可都是那些老爷们的,县衙会动他们的地?",只要能耕种能产出的土地,又哪里有无主的呢,不过是那些老爷们耍把戏没有报上去罢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咋会听错。听说是江少爷当上了县里的县丞,丈量全县的土地就是由他提出来的主意。”
“竞然是江少爷?!",王老爹猛猛抽了两口烟,站起身走到屋里,在给求玄戈立的长生牌前恭恭敬敬点了一柱香,随后冲王大壮喊道:“老大,进来,给江少爷磕头。”
王大壮进来,顺从地给江玄戈的长生牌磕了一个头。“老大,以后如果江少爷有任何吩咐,我们一定要听他的,跟着他做,知道吗!"<1
“知道。谁对我们好,我哪里会不明白。爹,你说江少爷这次这么做,会遭到那些老爷们的反对吗?”
王老爹老于世故,闻言冷笑一声:“江少爷要把名义上无主的土地分给我们,这可是在挖那些老爷们的肉,他们怎么可能不反对。”,随即担忧道:“只怕江少爷这次遇到麻烦了。”
王大壮立刻道:“江少爷是为了我们,如果那些老爷们反对要找江少爷的麻烦,哪怕就是拼了我们这条命不要,也要支持江少爷。反正我们全家的命都是因为江少爷才活了下来,左右不过是烂命一条,比不得那些老爷们精贵,一命换一命,值了!”
要不说南宁县刁民遍地,武德充沛呢,王大壮一个老老实实种地的泥腿子,开口闭口就是拼命。之前走投无路之际,江老爹也想着让家里三个儿子带着一家老小落草为寇,没想着逆来顺受,不管怎样,总是要为自己挣一个活路的。而大别乡这些因为江玄戈活命的人家,大部分都是这个想法。别说江少爷这次又是为了大家,就算不是,谁找江少爷的麻烦,他们也一定会拼命帮忙。对于南宁县其他乡的百姓来说,他们听到衙役的宣传,自然是振奋的,但振奋之余又禁不住怀疑,那些地可不是真正的无主之地啊,都在地主老爷们的手里,新上任的县丞真的能把地从那些老爷们手里收回来再分给他们吗。手里有大量没有登记的土地人家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江玄戈的这一告示,把江家人也打懵了。
江守仁和江怀中得到消息就带着族人赶到了江家庄子,问江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老爷子也不知道啊,不过既然这是他乖孙要做的,那肯定是正确的,对于江玄戈的决定,他一直都是无脑支持。
江守仁道:“怀德,这次可和以前不一样,我们江家也有很多没有登记的土地,如果全被丈量了出来,差不多江家一半的土地都要被交出去。”,他们支持江玄戈去当县丞,不是让他用来挖自家墙角的。江老爷子道:“不想交也可以啊,认了那些土地,以后按照规矩纳税。昨天彘儿都和我讲过了,我觉得挺好的,咱们本本分分种地。彘儿昨晚和我说了,以后都按规矩纳税,绝不会摊派其他的杂税。叔,老实说,只要官府不摊派杂税,那些田税我们又不是承担不起。”
江守仁道:“我们认,别人家不认,那朝廷征税来了,不就得从我们有地的的这里多征,你想的太简单了。”
再说他们明明能好好的占着地不交税,为啥非要选要么交地,要么认地交税呢。
这时江玄戈回来了,胡青竹一溜烟跑到门前迎接,现在他负责监督大别山的开发和武器坊的建造,江玄戈身边带着的人换成了江福临和江福朗,这让胡青竹十分有危机感。
“少爷,二房的老太爷和三房的老爷都来了,这会儿正在大堂和老爷谈事呢,他们来问为什么要出那个告示。”,胡青竹竹筒倒豆子般把刚刚在大堂发生的经过和江玄戈讲了。
江玄戈点点头。
走进大堂,江玄戈听到江老爷子的话:“彘儿那么聪明,总归不会让我们自家吃亏。我们是自家人,难道还要反对彘儿的决定?堂叔,老三,你们之前可是说了,我们江家都会尽全力支持彘儿,现在不过是按规矩交一点田税,你们就想反悔了?",随即用江守仁和江怀中能听到的声音道:“怎么说话和放屁一样!”江守仁脸僵了又僵,“怀德,你别胡搅蛮缠。"这个堂侄犯浑起来,根本不讲道理,所以他们才没有一开始就找上江玄戈。这要是让怀德知道了,定会认为是他们家族里的长辈欺负江玄戈那孩子,非得跳起来不可。让他们支持刨自家根和支持江玄戈前途,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曾祖。”,江玄戈走到江守仁面前:“玄戈不会做伤害家族的事,现在失去的这点儿东西,我会让家族后面千百倍获得回来,您相信玄戈吗?”江玄戈认真看着江守仁,江守仁定定看了江玄戈几秒,沉思了半响,最终拿定了主意:“好,你既是我们江家的麒麟儿,曾祖相信你不会害我们这些族人。”
江守仁和江老爷子都同意了,江怀中也不好再反对,他到底有些心痛:“彘儿,你先透露透露,以后怎么帮族人把这次的损失补回来?",江玄戈说的千百倍补回来,他压根就不信。这小子人不大,牛皮倒是吹的挺大。江玄戈能把这次家族的损失给补回来就谢天谢地喽。
江玄戈冲江怀中招招手,示意江怀中俯首,江怀中靠近,江玄戈对江怀中耳语几句,江怀中闻言,眼中进发出惊喜,兴高采烈地走了。胡青竹见江怀中乐淘淘的背影,不明所以地问江玄戈:“少爷,你都和三老爷说了什么啊,他乐成这样?”
江玄戈耸耸肩:“画大饼呗。”
胡青竹摸摸脑袋,不明白什么是画大饼,不过少爷说的总归是没错的。胡青竹不再纠结这些,忙跟上江玄戈,发誓要把少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一定不能让江福临和江福朗越过他去。
江玄戈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径直朝着客房走去。天气冷了,徐寿禄的房间里,江玄戈特意让下人给他们烧了火盆。江玄戈到的时候,徐寿禄和陈临渊正在编写教材。江玄戈给他们画了大饼,说一年内一定会给师徒俩建造一所学校,保证学生不少于八百人。
徐寿禄和陈临渊正在为此做准备。
江玄戈不来,徐寿禄也要去找他。江玄戈一到,徐寿禄便道:“江公子,你的步子是否迈的大了些?你能坐上县丞之位,本就靠的是你们江家家族的力量。你要丈量土地分给其他百姓,县里其他大族先不说,你江家的族人怕是首先就会反对你吧。”
徐寿禄不用想也知道,江玄戈做的这件事连江家本族的利益都损害了,江家人怎么可能同意。
离开了族人的支持,江玄戈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郎,他再聪明又有何用!江玄戈端起陈临渊给徐寿禄倒的热茶咕嘟两口喝下去,今天一天说了太多的话,渴死他了。
喝完之后,这才回看徐寿禄,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徐先生费心了,我们江家族人都是通情达理之辈,祖父曾祖父还有堂祖父都非常支持我的决定。“怎么可能?",陈临渊嘲讽道:“刚刚你的曾祖父和堂祖父还在等着你回来要说法呢。″糊弄谁呢。
江玄戈嘻嘻一笑,对陈临渊拱了拱手:“族人们经过我的劝说,都决定鼎力支持我的决定。我们江家人,个个都晓大义,通情理。陈师兄不信的话,这次就由陈师兄负责这次的丈量土地吧,看看我们家族是否会反对。我会给陈师兄分派足够多的助手。这次丈量土地关系着南宁县所有百姓性命,不知陈师兄是否愿意鼎力相助?陈师兄精通算术几何,相信丈量土地登记造册,这样小的事情肯定难不倒陈师兄。”
“这点儿事情自然难不到我.……”
“既然这样,就如此说定了,陈师兄明早随我一同去县衙。”,不等陈临渊说出后面的话,江玄戈立刻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帮你丈量土地了?”“难道陈师兄是怕自己应付不来?又或者是陈师兄觉得南宁县百姓的性命不足以放在你眼里。不然我实在不知道为何陈师兄要推却,陈师兄期望自己所学能发挥作用,现在就正是时候啊。"江玄戈无辜地眨眨眼,似乎真的不明白陈临渊在拒绝什么:“莫非陈师兄也和那些文人一样,希望自己所学只居于高高的庙堂之上,空口泛谈,而不能脚踏实地去为百姓们真真切切做几件事?”“你.…,我..…,你不要狡辩,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做就做。"陈临渊百口难辩,被江玄戈激的一下就应下了。
徐寿禄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他弟子和江玄戈的这场谈话,完全被江玄戈掌握了节奏,全程被人牵着走。
刁滑的小子。
徐寿禄并不反对陈临渊去接触庶务,只是:“江小公子,你要临渊帮你做事,老夫并不反对,不过你要清楚,就算你们江家族人支持你,南宁县其他人却不会,到时候,你们江家能否抵得过其他人联合起来的施压?你们江家人世代居于此,将县里其他家族都开罪了,你们江家还如何在南宁县立足?”江玄戈闻言,将茶杯哆地一下放到桌子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手握利器,这个世间,没有谁不怕掉脑袋。"他站起来双臂撑着桌子,对徐寿禄和陈临渊一字一句道:“再说,谁说得罪了那些人,就是得罪了全县人呢?”看看,连徐寿禄和陈临渊这样的人,都下意识忽略了百姓的力量。徐寿禄盯着江玄戈的眼睛追问:“利器何在?”江玄戈顿了一下道:“徐先生很快就可以见识到利器出世了。”既然已经答应了江玄戈,陈临渊自是做不出毁诺的事情,天刚亮,陈临渊就自觉上了江玄戈的马车去县衙。
江玄戈咧嘴笑着递给陈临渊一个汤婆子。
他就喜欢和陈临渊这样的君子打交道,君子可欺之以方。不像自己这样反反复复的小人,做出的承诺像放屁一样。
陈临渊自是知道自己昨天在江玄戈这儿吃了亏,所以对江玄戈没有好脸色,全程臭着脸。
江玄戈完全不在乎,只要帮他把活儿干好了,什么都好说。跟着江玄戈的还有江一和江二十一,以及跟在马车后面长长的团练队。团练队是他们出了江家庄子以后从中途跟上来的。陈临渊在马车里听到后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探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玄戈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这些人,我又不是活腻了非要头铁去莽撞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