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六这条命没有那么值钱,不值得王爷大费周章地算计。王爷处心积虑害我下狱,除了认为我是杀害萧贵妃的凶手,无非是存了心思,借由我来扳倒太子,不是么……”
“是又如何?”李桓捏起她的下颌,拇指重重碾过唇角,“他若不对你心生妄想,又怎会中本王的圈套?”
“可惜,王爷机关算尽,却必输无疑。”薛绥平静地看着他,睫毛在灯火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太子对我,并无男女情分。王爷与太子斗了这么多年,想必比我清楚他的为人,他若会动私情,便不是太子了。”
她说得很是坦然,李桓盯住她,缓缓抿起唇角。
“那便拭目以待好了……”
“看看这个火坑,李肇跳是不跳?”
话音未落,甬道尽头突然传来骚动。
远远的有狱卒禀报,“殿下,郑国公府郭三姑娘,前来探望薛侧妃。”
李桓皱眉转身,看一眼薛绥平静无波的脸。
“让她进来。”
片刻后,郭云容领着一个小丫头,脚步匆匆走下石阶。
她似乎是第一次到地牢这种地方,怯生生地四处张望着,提着绣绷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好不容易“逃”到狱卒前面,踏入牢门,突然看到李桓立在灯火下,吓得轻呼一声。
“王爷万安。”
郭云容屈膝行礼,一张脸被牢火映得通红。
“臣女不知王爷在此,有失礼数,还请王爷赎罪……”
本是养在深闺的少女,生平最大的风波不过是及笄宴上被卢僖陷害,而李桓此人,天生带有一抹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居高临下的目光一扫,她便膝头发软,不知所措。
李桓淡声道:“郭三姑娘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郭云容瞥一眼角落的薛绥,小声道:“今儿天又凉了,母亲说夜里怕有一场急雨,臣女来给薛侧妃送些衣物……”
李桓眯眼打量丫头手中的包袱,忽然挑了挑眉:“郭姑娘果然贤德,尚未入东宫便这般贤惠,体贴入微。”
话里有话,可惜郭云容并未全然听懂。
她颊边飞红,垂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说得结结巴巴。
“王爷说笑了,臣女是,是自己来的,与东宫,东宫无关……”
“哦?”李桓目光如炬,语气却漫不经心,“郭三姑娘对一个身陷大牢的罪妇,为何如此上心?”
郭云容一听这话便急了,杏眼圆睁。
“侧妃是好人,昔日对臣女多有照拂,若她落难,我便避之不及,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郭三姑娘重情重义,菩萨心肠。太子好福气。”李桓意味深长一笑,伸手指向那包袱。
丫头紧张地缩着脖子,递上去。
李桓指尖勾起包袱一角,用力一拉。
里面的东西,便那样散落开来。
几件针脚细密的衣物,还有几包用油纸裹着的零嘴。
一看便知是小姑娘的心思。
李桓淡淡一笑。
“郭三姑娘这一番心意倒是诚恳,可惜地牢里霉气太重,只怕她不便消受。”
薛绥冷眼望着他,忽然低头,剧烈地咳嗽……
郭云容慌忙上前扶住她,袖中香粉混着少女的气息传来。
“侧妃可是受了寒?怎地咳嗽起来?”
薛绥看着这天真纯善的少女,想到她及笄宴上被卢僖刁难时的窘迫模样,不由淡淡一笑。
她与郭云容的兄长郭照怀有凌辱之仇,对郑国公府也全无好感,但对这个郭三姑娘,倒是不太讨厌……
至少,她有一颗良善之心。
“郭三姑娘请回吧,往后不要再来了。”
郭云容咬唇摇头,“侧妃心地良善,一定不会毒害贵妃娘娘。此中必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