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别墅再次陷入一片混乱,崔管家双腿发软,死死撑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满地的碎杯盏迟迟无人清理,女佣面色惨白、仓皇无措,纷纷尖叫着要收拾行李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又死人了,又死人了!”凄厉的高喊声回荡在空旷别墅。
白骨案爆出后,整个香江的八卦周刊都在等着看盛家这场大戏,崔管家说过,二小姐开出三倍薪水才勉强稳住这些佣人们。
但现在看来,就算给三十倍工钱,那几个抖成筛子的帮佣,怕是也要连夜卷铺盖走人。
莫振邦联系警署要求支援。
祝晴:“带他回房。”
玛丽莎双手发颤,按着盛放的肩膀带他回房时,连国语都说不利索了,舌头快要打结。
但好在这一次,少爷仔出奇乖顺,垂着小脑袋,配合地走在玛丽莎的前头。
当三楼儿童房的房门严严实实关紧,还传来落锁的声音后,祝晴抬步走进书房。
陈潮声死了。
他仍旧穿着挺括的高级剪裁西服,松了领结,伏在书桌前,高脚杯的酒已经见底,嘴唇呈青紫色,泛着白沫,死状骇人。
伴随着警笛声,刑事情报科和鉴证科的同事陆续赶到,法医也提着工具箱紧随其后。
“死者男性,三十五岁左右,初步判断为□□中毒。”
“具体毒物类型和死亡时间,还要等毒理分析和胃部内容物检测……”
同僚用证物袋装好酒杯,以及未喝完的半瓶香槟。
台式电脑上,留下一封遗书,叙述整件事的经过。
豪门女婿是一层用黄金打造的枷锁。
从结婚的那一天起,陈潮声就明白了这一点。
过去拍拖,他只需要做千金小姐体贴入微的完美情人,但婚后,搬进大家庭里,事事都要得体周全……岳父的游艇需要他亲自盯着保养,岳母的珠宝要他安排保险,半山别墅装修出了差错,电话打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他确实有一定的管理才能,可有什么用?在集团,不仅仅是董事局的老狐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连新入职的员工,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微妙的轻蔑。
豪车豪宅、基金股票……当地位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他想要的,是尊严。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遇见何嘉儿。
十年前,何嘉儿是香江大学的高材生,因父亲烂赌欠债,被迫去夜总会卖酒。何嘉儿与不识人间疾苦的盛佩珊完全不一样,她优秀、聪明倔强,不甘认命,起初,陈潮声只是想要帮她,但是渐渐地,他爱上了她。
他给她送很多礼物,情侣戒指、名牌手袋,一有时间就会接她下班。
何嘉儿让陈潮声找回了男人的尊严,他们度过一段幸福的时光,然而,她想要的,并不仅限于此。
何嘉儿逼他离婚。
太荒谬了,他怎么可能离婚?如果选择离婚,他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这位女大学生,再不甘愿只做他背后的女人。时代不一样了,难道还像旧社会那样,家里养着大房,外面藏着二房?
何嘉儿给了他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再不和家里摊牌,她会去找这位陈太太。
陈潮声爱她,更爱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那些时日,岳父将豪宅施工的事宜交给他打理,他哄着何嘉儿,将她带去半山。
那是最后一次,陈潮声让她选。如果她愿意忍耐,等到有朝一日自己接手盛氏,可以在半山为她买一栋房子。
何嘉儿讽刺他,一个上门女婿,竟肖想起豪门的继承大权。
她的言语尖锐刺耳,踩碎他的自尊。
陈潮声沉默地走向车子,从后备箱拿出那把榔头。
然后,壁炉前只剩下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