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包袱,是你爹娘帮着收拾的吗?”
不知这么沉默地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卢县丞的声音,春姐儿被吓得一个激灵。
但在听清对方问了什么的时候,她顿时快把头摇出残影来,一口否认,“不是!这是三姐儿给我的!”
同时抱紧了怀里的小包袱。
卢县丞挑了挑眉,没问三姐儿是谁,而是抬手指了指前方那座宅子道:“那就是我家了,也是你日后要待的地方。”春姐儿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眼前这座宅子看上去比林府更大,更排场,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匾,上面是两个自己不认识的字,但她却觉得很好看“走罢。”
卢昭带着春姐儿走近宅子,门前的矮凳上坐着个老头儿,见她们过来便忙站起身。
“娘子回来了。”
“张叔。”
卢昭朝他颔了颔首,又指着春姐儿,“这是春姐儿,日后便由她来照顾阿娘的生活起居。”
又对春姐儿指了指老张头,“这是家中的老人了,你唤一声张伯就行。”等二人互相见过礼,这才继续往里头走去。春姐儿忍不住左看右看,东张西望,很快就发现这宅子不光是从外头看着比林府阔气,里面也是,更宽敞,更讲究,就是一路上都没看到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要是换了林府,这一路上早就碰见好几个下人了。她在心里头嘀咕着,前方再次传来卢昭的声音,“我家人不多,除了我与阿娘之外,还有个表哥,姓顾名叶,也就是那天帮你抓人的那位,你唤他顾郎君便是。”
春姐儿呆了一下。
她还当那位郎君是卢县丞的长随呢,没想到居然是表哥?“另外,还有方才在门房上的张叔,一个姓羊的厨娘,然后便是你了,拢共六个人。”
她介绍完府里的所有人,春姐儿又愣住了,这就没了?这么大的宅子,才这么几个人,怎么跟原先的主家一点儿都不一……她纠结了好半响,手指绞在一块儿,犹豫着开口:“大人”“唤我娘子即可。”
“娘子……“春姐儿慌忙改口,“那个,老夫人身边先前没人服侍吗?”“有,不过前头那个前些日子回家嫁人了。”卢昭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淡,“你将来若是有这个打算,最好提前跟我说一声,也方便我早些物色下一个人选。”
“我不会的!“春姐儿赶忙摇头,生怕自己说晚了,就要被退回去。卢昭不置可否,转了个话头,同她说起她日后的差事来。“我阿娘眼睛不好,看东西就像蒙着布一般,不过也正因如此,她不爱出门,最多在自个儿院里走动走动,你最要紧的事就是把她照顾好,尽量陪在她身边,莫要让她一个人待着,如今天冷路滑,万不可摔着,饭也不用你去拿,羊姐儿做好会送过来的。”
春姐儿认真听着,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又走了一段路,卢昭停下脚步。
“到了,这就是我阿娘所住的松鹤堂。”
春姐儿忙抬头看过去,原来她们已经走到里面了。“是阿月回来了吗?”
许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一位衣着简朴的老夫人拄着拐杖,手摸着墙壁,从里头慢慢走出来。
卢昭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她,柔声道:“阿娘,是我,外头天寒地冻的,您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屋里闷得很,我坐不住。"卢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奇地问:“是不是还有人啊,我方才像是听见你在跟谁说话。”卢昭闻言便把春姐儿叫到跟前,“这是我给您新寻的小丫头,以后就由她代替秋菊照顾您。”
春姐儿忙屈膝行礼,“奴婢给老夫人问安。”“好孩子。"卢老夫人笑得慈和,摸索着握住她的手,顿时哎哟一声,“怎的瘦成这样,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春姐儿讷讷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卢昭轻咳一声,把话题来回来,“外头冷,阿娘,咱们先进屋吧。”老夫人赶忙点头,“是,可别把你们给冻着了,走,咱们进去。”春姐儿赶忙把包袱挂在胳膊上,主动扶住她。府里来了新人,卢昭便让厨娘多做了几道菜,让大家聚在一块儿用了。也正好互相熟悉熟悉。
饭桌上,见春姐儿对老夫人照顾得仔细,不仅时时刻刻注意着她想吃什么,替她布菜,连她坐得舒不舒服,想不想如厕这样的事都注意到了,卢昭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以免自己在席上他们放不开说话,吃完一碗饭,她便以还有公事要处理作借口提前离席了。
果不其然,她刚出门不久,屋内就传出一阵笑声。“吃味了吧?”
身后响起顾叶的声音,她转过头,只见对方溜溜达达地跟过来,还拿着根细签在剔牙,半点儿形象都没有。
卢昭懒得理他,重新转了回去,抬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哎,等会儿我啊。”
顾叶加快步子追上去,跟她并肩后才放缓,这次的语气就认真了些,“说真的,你平日里不是最怕麻烦的人吗,更别说跟看不顺眼的人打交道了,怎么还特意去了趟县尊大人府上,就为了把这小丫头要过来?”“并非怕不怕麻烦,权看愿不愿意。”
在路过园中一株正在开花的梅树时,卢昭停下脚步,“我看她顺眼,帮一把罢了,正好秋菊走了,阿娘身边缺人照顾。”顾叶在旁边听着,自然听得出这是她的实话,不由啧啧两声,“算了,你自个儿愿意就行吧。”
卢昭瞥他一眼,“上回让你去查的事,查清楚了吗?”“还没有。”
说到这儿,顾叶终于忍不住道:“你都买了个丫头了,要不再买个长随吧,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让我去干,我是你表哥,又不是你家养的…卢昭听都不听,抬腿就往前走。
不干活儿总不能白吃白喝吧?
一直到第二天下响,沈庆那边才终于打听到消息。正好七娘子给院里的丫头们都放了半日假,明儿就要启程了,临行前让她们松快半日。
沈隽干脆等到自家阿姐下值一块儿出门,跟阿兄去了附近的一家脚店说话。要了一碟鹅肉签,几个肉油饼,并一人一碗香饮子。沈庆在铺子里忙了大半日,中间那么一小会儿休息时间也没闲着,又跑出去帮妹妹打听消息,早就饿坏了。
见主食和菜端上来,立马埋头苦吃,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那份,才总算是缓解了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