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说过了上元节再回来吗,怎的提前回了?”余先生笑笑,半真半假地道:“在家中过得不甚舒心,便早些回来了,你问这么一连串儿,不会是因为我给你布置的功课没做完吧?”“自然不是!”
沈隽下意识否认,想问她在家中为何不舒心,但旋即又觉得冒昧,便忍住了。
余先生却被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给逗笑了,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告诉你也无妨,无非是家中长辈想给我做媒,催我成亲,而我不愿意罢了。”虽然自己提前离家的原因有好几个,但这个的确是其中之一,这么说也不算糊弄小孩儿。
沈隽顿时恍然,原来是这事儿。
看来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的长辈,都喜欢催婚。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像是当真听懂了一般,余先生又有些忍俊不禁。“想什么呢?”
沈隽自然不能说自己在想前世,只能眨眨眼睛,“我在想,先生您提前回来,原先定好开课的日子,是不是也要提前了?”“那倒不必。”
余先生不由失笑,“还是让你们好好过完这个上元节吧。”然而真到了上元节这一日,沈隽原本的打算却落了空。东山县由县衙打头,县上的乡绅富户们跟随,办了一场灯会,林知县要来一出与民同乐,要在灯会上出现,同百姓们一块儿赏灯猜灯谜,还要李氏带着厂个孩子出门,同本地大族的家眷们一道逛灯会。七娘子身体弱,又爱静,一向不爱参与这种热闹的场合,早就打算当晚在翠琅轩里待着看书。
还答应了除梅香之外的丫鬟们都能出去看灯会,身边留几个不愿意出门的就成。
倒不是要拘着梅香不放,而是梅香自个儿不放心其他人伺候,定要留在她身边。
这下倒好,林知县一声令下,原本有什么计划都白搭,七娘子再不愿意,也只能收拾好自个儿,带上丫鬟随李氏和其他人一道,在垂花门外坐上马车,谷灯会上去。
她这趟带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就有沈隽,另一个则是梅香。荷香来告知的时候,沈隽还当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微微歪头,“啊?我吗?”
“对啊,就是你。”
荷香鼓了鼓腮帮子,“娘子对你真好,还想着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我还想去呢……”
沈隽听明白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想着若是七娘子出门约莫会带两个大丫鬟,或者另一个带个二等,荷香或是茴香,怎么都轮不到自己这个三等丫鬟,自己正好不用看院子,说不定还能跟家里人出去看灯呢。顺便还能见见白茯苓,了解最近的生意状况。却没想到七娘子带着的人里竟有她。
她自觉被打乱了计划,但看着荷香酸溜溜的模样,还是安慰了她几句。“娘子是心善,所以看我前些年都没怎么出去过,才想着带上我,姐姐若是也想看灯会,同松香姐姐请个假,约上几个姐妹出府去看便是,不用伺候主子,岂不更自在?”
荷香好哄得很,听了这番话便重新高兴起来。不过嘴上还要再犟几句:“谁稀罕这小破地方的灯会,前两年我跟着娘子看过盛京城的灯会,满城都是大大小小的灯,街上人挤人可热闹了,护城河那边还有焰火放,什么花样儿都有,那才叫好看呢……”盛京阿……
听着这番话,沈隽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向往之情。大周的国都,这个千年历史中最繁荣的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去看看……
临出发前,梅香带着沈隽在门外候着,等七娘子出来。“兰香。”
沈隽视线落在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正放空脑子,忽然听到梅香唤自己。她抬起头看过去,正对上梅香温和的笑意,“我那日见你拿了一盏锦鲤灯笼,颇为精巧,可是在哪儿买的?”
“那个灯笼啊……"沈隽笑起来,“那个是我阿兄做的,别看他人高马大的,手却很巧,我阿姐有一盏荷花灯,也是他做的。”梅香像是有些讶然,“竟是你阿兄亲手做的吗?”“是啊。”
沈隽点点头,回归正题,“姐姐若是想买,等咱们过会儿出府,街上许是有差不多的卖。”
然而话音落下,就看到对方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你那盏灯笼,锦鲤眼睛那块儿,很有些巧思,与街上卖的都不相同,我一见到便喜欢,后来在街上寻了多次都未寻到……
“那姐姐的意思是?”
梅香轻咳一声,试探着道:“不若你回去问问你阿兄,可否帮我做一盏猫儿灯,就当我同他订做的,价格就比照灯笼铺的高一成。”沈隽听完,倒是没立刻替自家阿兄答应下来,而是斟酌了片刻才道:“姐姐且稍等两日,等我回家时找阿兄问问,有答复了便来告诉你。”本就是不着急事,梅香自无不可,于是便答了声好。话音刚落,七娘子开门走了出来。
不同于往日的素淡,她今儿穿了身银红裙裳,外头是白色的狐狸毛披风,衬得整个人比往日精神许多。
她手中还拎着一盏骏马灯,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着莹莹光亮,四蹄作跃起状,似是将要踏云奔腾。
“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