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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天气更暖和了些,沈家院门紧闭,连墙上落了只麻雀都要被杜妈妈赶走。
一家人除了沈庆都在,正忙活着捏新的蜂窝煤。
沈父准备材料,沈隽负责配比,杜妈妈和沈昭两个则负责捏,每个人手上都黑乎乎的。
不过想到这东西回头能卖钱,就连最能躲懒的杜妈妈也没说不干,还越干身上越有劲儿。
想说服他们并不难,只需要说这东西能赚钱就行了。
沈隽忙得满头是汗,正举着袖子擦了擦,旁边就传来自家阿娘的声音:“你这东西怎么叫了个蜂窝炭,像归像,就是听着渗人。”
沈隽动作一顿,扭过头看过去,“那您说叫什么好?”
她管这叫蜂窝煤也是前世带来的习惯。
杜妈妈打量着旁边刚做好的,想也不想便道:“南方那边的藕你们都见过吧,也都是些窟窿眼儿,倒不如叫藕炭,听着还好听。”
她话音刚落,沈昭便摇摇头,“您都说了,那是南方的,咱们这儿是北地,别说吃了,就连见过莲藕的人也不多,若是叫藕炭,怕是大多数人都想不出这是个什么模样呢。”
“好像也是这个理……”
杜妈妈啧了一声,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那你说叫什么?”
“不如叫窝炭?”
这是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的沈父。
“我还窝头呢。”杜妈妈想也不想就给否了。
他们在商量名字的时候,沈隽一声不吭地继续配比,一边在心里琢磨。
自家这小打小闹的生意应当惹不来多少注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自家这身份,可以说是底层中的底层,若是真有那不讲究的,连这么小的生意都要夺了去呢?
应当找个靠谱合适的合作者,但不考虑和林府相干的人,以免暴露自己,也不考虑和地位超出太多的人,双方地位太过不平等,那便不能叫合作,一切都建立在对方的良心和人品上,若有不慎,自家这样的小虾米转眼就会被吞食。
一家人忙了一天,把家里现成的石炭都碾碎都做了,成品在柴房挤挤挨挨地摆了一地。
都累得浑身乏力,连晚饭都只是凑合吃了几嘴,随即就上炕歇着了。
不多几时,一墙之隔便传来了杜妈妈如雷的喊声。
沈隽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还在琢磨着白日里那个问题。
“睡不着?”
身边忽然响起沈昭带着关切的声音。
沈隽闻言便又翻了个身,面朝对方,迟疑着开口,“阿姐……我是说如果啊……”
她三言两语把那个困惑简单描述了一遍。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在已经察觉到阿姐似乎也不同寻常的情况下,她可不会傻到非要自己想辙,跟没长嘴似的不向对方求助。
“这事儿吗……”
她话音落下,沈昭慢慢拥着被子坐起来,面露思索之色,没有笑她异想天开,杞人忧天,还没正式开始做生意,就考虑起之后的事来。
见状,沈隽也跟着坐起,凑到她身边。
沈昭下意识把被子往妹妹那边拉了拉,姐妹俩依偎在一处,说话的声音极轻,只有对方能听见。
“所以咱们得找个经商的人合作,但这人的生意不能太大,性情要稳妥,人品要过得去,最好是能让对方误会这是林家某一位主子的生意,咱们只是代为出面的下人……”
沈隽眼睛微亮,连连点头:“可咱们上哪儿去找这么个人呢?”
沈昭眉头微拧片刻,才慢慢开口道:“我这几日膝盖有些疼,等回头你有空的时候,找时间出府去趟回春堂,找白郎中替我拿几贴膏药,顺道同他打听打听,他家长女如今是不是还在跟着王家商队跑商?”
沈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想出一个人选来,忙点点头,“阿姐放心,等明儿回去我就去。”
翌日,母女三人刚回府,还没来得及歇会儿,杜妈妈就带着沈昭去了厨房干活儿。
趁着日头还未落下,沈隽抓紧时间从西角门出去,循着记忆中的方位,直奔东街的回春堂。
心中记着要紧事儿,连街边的热闹也没顾得上看,也不知那处围着一群人在做什么。
也是她运气好,回春堂今个儿的坐堂大夫正好是白郎中。
对方正好送走刚抓完药的病人,一转眼就瞧见了这个前段时间自己费了老劲大劲儿才救回来的小娘子。
一时吃惊下,他不由瞪大了眼睛,捋着胡子的动作也停住了。
“沈小娘子怎的来了,可是身上又有什么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