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外表不过二十来岁,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衣,宛如火焰燃烧。柳眉高挑,眼眸狭长,藏着锐利的锋芒,被她注视,仿佛被刀剑相逼,令人胆寒。高挺的鼻梁中隆着明显的驼峰,嘴角微微下垂,显现出冷傲凶悍的气质,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好似降低了几分。
冉彤看清仇家形容,心如毒药煎煮,表面还强装平静。贾主事慌忙跪拜:“弟子参见唐老祖!”
唐映雪傲慢地瞥了夏炎和冉彤一眼,还认得他们,冷声问:“这二人来此作甚?″
贾主事恭敬回应:“回老祖,他们是来协助查案的散修。”说罢,目示夏炎和冉彤拜见唐映雪。
夏炎和冉彤不得不勉强行礼。
唐映雪仿若未见,扬了扬下巴,示意贾主事逐客。贾主事忙对二人说:“二位请便罢。”
夏炎和冉彤转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唐映雪猝然出声:“慢着!”冉彤心中一紧,以为被她瞧出破绽,转身赔笑道:“唐长老还有何训教?”唐映雪冷漠问道:“你们自前晚夜市戒严后,可曾见过老身的徒弟白崖?”冉彤恰到好处地露出茫然之色,摇了摇头,夏炎则冷面不语,仿若未闻。唐映雪不过随口一问,并未起疑,转身走向座椅。贾主事忙向二人挥手,催他们快走。
夏炎和冉彤离开监察司,走出不远,一块鹅卵石忽然自动滚到他们脚边。冉彤感应到上面有林燕来的气息,忙弯腰捡起。鹅卵石表面浮现人类的五官,林燕来以这张脸说道:“小泼妇,那贾主事的禁制有跟踪监听功能,你快让叔公帮我解开!”冉彤一听“小泼妇”三个字便牙根作痒,挤兑:“流氓小子,你不是挺能耐吗?怎么会被这点法术困住?”
林燕来辩解:“这禁制自然困不住我,但我还想跟你们商讨案情,得先麻痹他们。”
夏炎微微一笑,已探查到这小子所处的位置,吩咐冉彤:“你让他造一个分身,老夫帮他把禁制转移出去。”
林燕来收到讯息,立刻施法造出一个分身,那禁制即刻转移到了分身上。他派分身去城里随意闲逛,迷惑贾主事,约冉彤和夏炎在城西的护城河边碰头。
夏炎想先去瞧瞧许家的情况,跟林燕来约好一个时辰后见,和冉彤朝着许家宅邸走去。
冉彤凝神思考,走到无人处对夏炎说:“前辈,那些流浪者的死法与摄魂魔修的手段极为相似,此事太过蹊跷。”
夏炎让她直抒见解。
她说:“从唐映雪对待陈家的态度看,她显然不想让旁人知晓那魔修的存在。可那魔修却在这风口上公然大肆行凶,就像是在故意与唐映雪作对似的。”夏炎赞许微笑:“你分析得很对。那魔修大概已和唐映雪闹翻了。”方才他暗中在监察室的官厅里布下监视禁制,窃听到了唐映雪和贾主事的对话。
唐映雪责令贾主事三日内抓获安乐堂命案的凶手,还要求不必审讯,就地格杀。
“她明摆着要灭口,那魔修想必察觉到了她的杀意,是以制造这起大型区案,打算鱼死网破。”
那巡城道人不过得境中期修为,凶手能躲过包括林燕来在内的诸多高手追捕,法力定然不弱,杀他易如反掌,显是故意制造目击证人,好引起大众关注。冉彤切齿痛恨:“这些草菅人命的坏蛋实在可恨!前辈,咱们不必四处找线索了。如今唐映雪在明,魔修在暗,咱们直接对唐映雪下手。杀她之前先搜魂,定能掌握那魔修的情况。”夏炎点头:“老夫也有此意。先去许家看看,若无异常,我们就着手制定猎杀计划。眼下离恨天对城内的监视愈发严密,你还是变成小人,方便老夫保护你。”
冉彤依言缩小身形,轻轻跳到他手心里,刚要被揣进衣襟,忽然嚷道:“等等,晚辈先净个尘。”
她一丝不苟念诵净尘咒,还抬起手臂使劲嗅闻身体,确保无异味。夏炎莞尔:“不用这么仔细。”
冉彤憨笑:“晚辈怕弄脏您的衣服。”为强调对他的尊重,又补充道:“晚辈对其他人可没这么细心。我表哥也有洁癖,可我在他面前从不讲究,不脱鞋就能往他床上爬。”
夏炎听了这话,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似乎是对她将自己与云宿雨相提并论感到不悦。可细究之下又觉得这反应很离谱,小丫头不过是在举例表明对他的重视,他应该高兴才是。
冉彤钻进他的衣襟,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歪着。前几次变成小人藏在他怀中都是在紧张危险的情况下,像这么轻松自在地贴近他还是第一次。
夏炎的灵香索绕鼻尖,以前她只觉得是清甜的松香,此刻细加辨别,发现这香气比记忆里更复杂。松木的清冽里藏着柑橘、栀子的芬芳,宛如大自然在岁月流转中沉淀出的雍容雅致,正与他本人的气质很契合。她羡慕道:“前辈的灵香真好闻,一直都这样吗?”夏炎说:“这个老夫还真没留意过。”
冉彤轻叹一声,感慨:“真羡慕你们高阶修士有天然的玉骨灵香,流再多汗也是香香的。不像我,稍微久一点不净尘就会变得臭烘烘的。”以往她顾及脸面,不肯向夏炎承认邋遢,如今已毫无顾忌。这亲昵让夏炎心窝暖暖的,柔声道:“你距离臻境不远了,很快会有灵香的。”
冉彤追问:"可以选择香味吗?”
“有些功法的确能让人拥有特殊香味,但修炼起来很麻烦,也不值得为此耗费精力,没人会关注别人身上的味道。”冉彤反驳:“只有前辈不在意。若是有好闻的香气,以后遇见意中人,对方也会更喜欢的。我爹就是被我娘的灵香吸引的,我小时候也觉得表哥的香味好闻,才爱跟他玩。”
一提起云宿雨,那股奇怪的排斥感又在夏炎心中神出鬼没,他故作淡然地问:“你还对云宿雨有情?”
衣襟里的呼吸突然停滞。冉彤的沉默让夏炎感到微妙的急躁,就像大碗的白水里撒了一点盐,不仔细品味难以察觉。俄尔,冉彤开口,声音像蒙着雾的灯盏:“晚辈是放不下表哥,但并非您想的那样。晚辈和表哥的事您都清楚,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夏炎是明白,可没听她亲口表述始终不太确定,忍不住较起真来:“老夫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冉彤以为老鬼在逗她,羞恼娇嗔:“不明白就算了!”这刁蛮劲儿反倒冲散了夏炎心头那点郁结,甘之如饴地认栽:“任性的丫头,老夫可没见你对其他人这么反复无常过。”冉彤放心地将傲娇贯彻到底:“那是对外人,对自己人我一向随意。”夏炎佯作无奈地叹气:“老夫指的就是你的亲人啊,你在云宿雨面前不是一向乖巧温顺?”
“那是因为表哥从来都顺着我!前辈干嘛一直提起他,晚辈不想说不开心的事!”
小人儿在他怀里使劲扭动,活像挠心的小耗子。“是你先提的啊。”
“那前辈也不该再提!”
“好好好,老夫知道你的忌讳了,再也不提了。”夏炎含笑哄她,思忖这么惯着小辈可不好,但他就是不忍让冉彤生气,定要看她欢喜才安心。
或许真是把她当女儿了吧,以前就有不少人说他会宠坏孩子,如今看来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