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嘲笑“他们连畜生都算不上,只是杂草和石头。”李景华谄媚地向郁北林致敬:“这两个恶妖如此不堪一击还敢冒犯太师祖,实乃眦蟀撼树,自不量力。今日得见太师祖神威,弟子三生有幸!”郁北林不悦叹气:“你们这些小辈比这二妖更浮躁,如此难成大器啊。”他早已侦查到新的敌情,正当李景华惶恐告罪时,一股来势汹汹的妖气堵住了他的话语。
众人遥看西北面的天空,大量青云裹挟着黑气,似怒涛狂浪荡地而来。数千虫族大妖破云而出,包围了他们。
站在战圈北面前沿的身着银鳞铠甲的威猛头领赫然是虫族妖王杜峰。他左右排布着文臣武将,封五娘也披挂在列。
一些修炼火属性功法的大妖喷火吐焰融化了封印李婷和刘沐阳的冰锁,二妖脱困,一齐飞到杜峰驾前,拜谢救命之恩。蜻蜓宰相暗中传音,叮嘱他们别当众对杜峰提起夏炎。二妖会意,明白这样可避免给敌方落下口实。杜峰声如洪钟地质问郁北林:“郁道友,你们来此作甚?”郁北林不紧不慢笑道:“此地乃我离恨天的辖区,杜大王带人擅闯,还请先道明来意。”
杜峰怒哼一声,直截了当挑明目的:“本王率队前来迎接地母娘娘归位,敢有阻拦者便是自取灭亡!”
众妖发出雷鸣般的助威声,许多性急的露出原形,凶悍地朝着人族修士们鼓吻奋爪。
郁北林淡定道:“大王怕是搞错了吧,地母此刻人在常乐山,何时跑到这里来了?”
刘沐阳难忍愤慨,厉声怒斥:“郁北林,你已是三千多岁的人了,说话何必打马虎眼?离恨天勾结魔族,囚禁地母,毁坏灵脉,祸害天下生灵。今日我们定要来个人赃并获,看你们还如何抵赖!”郁北林轻笑几声,一直走势上扬的皱纹陡然下垮,周身散发出森冷的气息。“话说太满,反受其害。且听老夫一曲。”他迅疾拨弄琴弦,缭乱的琴音好似千军万马突袭,枪林剑雨铺天盖地降临,妖修们赶忙施法抵御,但敌强我弱,不少妖怪当场折腿断臂,发出痛苦的哀嚎。
杜峰怒发冲冠,身先士卒地冲到郁北林的护盾前,发射猛毒连珠炮。一颗颗球形光团似流星撞击护盾,惊人的破坏力隔着百丈距离震裂地面,震散浓云。爆炸生成的红烟奇毒无比,极境修士沾上也会周身溃烂而死。离恨天众人被包裹在烟云中,众妖纷纷用神识探查,发现敌方的护盾完好无损。正着急惋惜,烟瘴中传出郁北林得意地阴笑,老头儿朗声说道:“杜大王好大的威风,可还吓不倒我这把老骨头。”众妖见他竞能轻松挡住杜峰的全力攻击,修为已强到没边,今日的战局委实不容乐观。
杜峰知道这是一场赌上全族命运和尊严的战役,已有以身殉道的觉悟,当下号令众臣民:“本王若战死,便由封老主持选举新王。今日之战全军许进不许退,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能向这些得寸进尺的恶棍屈服!我虫族虽生来弱小,但绝无弱者!”
他的话如同火炬点燃了众妖的信念,震天的啸吼一浪高过一浪。郁北林轻蔑道:“以卵击石,不过是群有勇无谋的蠢货。”就在两军剑拔弩张之际,地面再次震动开裂,轰然塌陷出一个直径超十里的大坑。坑底似煮沸的汤锅腾起直冲云霄的尘埃,上千个服色各异的人形矿精矫健地冲出烟幕,其中最显眼的是五名手持重兵,身高超三丈的猛士。刘沐阳惊喜呼喊:“五位将军,你们来得可真及时啊!”这五名猛士是矿精族五大名门金、银、铜、铁、锡族的族长,世袭担任护法将军一职。各自拥有三万年修为,皆骁勇善战。铁将军一马当先杀到阵前,怒斥郁北林:“郁小儿,你方才大放厥词,说我们以卵击石,现在先分清楚谁是卵谁是石!”郁北林眼看敌人势力壮大,己方优势已不复存在,心下着恼,表面仍采取藐视,冷笑:“在老夫看来,尔等不过是一堆烂泥土块,来多少杀多少。”金将军赶来仰天大笑:“风烛残年的老狗还敢乱叫,有本事来咬老子啊,看不磕掉你那几颗烂牙!”
铜将军最急躁,早按捺不住怒火,挥舞巨锤杀向敌人,高喊着:“废话那么多!先踢爆他们的卵子!”
在他的带领下,众妖争相冲锋,就此拉开战幕。杜峰知会封五娘:“封青璃,你想竞争下届王位,今日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若能斩杀三个极境修士,本王便封你做先锋将军。”封五娘惊喜谢恩,奋勇冲向战场。
人修和妖修们各显神通,浴血厮杀。由于战场拥挤,难以施展远程法术,多数人都进行着近战搏击。人影妖影飞闪冲撞,攻防转换瞬息万变。残肢断体如冰雹下坠,各种颜色的鲜血化作倾盆大雨,将大地染成调色盘。杜峰和手下重将联合矿精五将军围攻郁北林,双方你来我往,杀的难解难分,都预感这将是一场艰苦漫长的鏖战。
此刻冉彤全然不知古堡外的血雨腥云,她仍和梓楚在大厅内等待,不时左顾右盼,巴望夏炎快来,可想到楚幽荨那些风月记忆,又不愿面对他,一刻不宁地矛盾着。
梓楚忽然递来一个小巧的香囊和一块雕工精美的狐面玉佩,说:“方才在外面没顾上送你见面礼,现在补上。”
冉彤微微怔愣,犹豫着接过礼物道谢。
那香囊是寻常物件,玉佩却是个好宝贝,梓楚介绍说它能翻译妖族数千种语言,以后遇上化形前的妖兽或者普通动物也能通过它与对方顺畅交流。冉彤琢磨他为何要送两份礼物,又为何不在见面时送,很快明白过来。梓楚定是吃不准其他妖修是否送过她礼物,若在见面时贸然送礼,而其他人没送,那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
将普通和贵重礼物搭配相赠则出于更细腻的心思。他不清楚别人送了什么礼,要是自己送的比他们便宜,就会丢面子。若送得太贵重,日后传出去又将得罪人,干脆掂量着各送一个,以保稳妥。她不禁感叹这狐妖在人情世故方面的研究比许多人类还透彻,想必常年混迹人间,看遍人情冷暖,才练就了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周全的处事方式。可是一想到他这身本事是在拐骗妇女的过程中学习掌握的,她便止不住厌恶,很难对其产生真正的好感,并且时刻保持着戒备。梓楚送完礼物后兴致勃勃跟她搭讪,问她家里都有哪些长辈。冉彤礼貌回答:“晚辈的父母都过世了,本家只有伯父伯母还健在。”梓楚接着问:“你外公外婆是哪里人?”
冉彤说:“外公外婆去世早,连家母都对他们没印象。”“那你爷爷奶奶呢?”
……晚辈出生前二老早已过世,晚辈只去给他们扫过墓。”冉彤本就心烦,被梓楚不停盘问,以为他在套近乎,心中更加厌恶。当梓楚问:“你奶奶叫什么名字?"时,她终于忍不住正色声明:“三殿下,我年纪虽小却不是见识短浅的无知少女,没那么好骗,还请您自重!”梓楚尴尬又惊讶地愣了愣,强笑辩解:“我没有冒犯你呀,你这孩子未免太多疑了。”
冉彤黑脸抢白:“哪有人刚认识就对人家祖上刨根问底的?难道您招蜂引蝶还要看对方的血统不成?”
梓楚哭笑不得,推测定是夏炎提醒她提防自己,半真半假解释:“我确实很喜欢人族女子,但只中意成熟的少妇,似你这种小姑娘就好比没开放的花蕾,香气全无,我可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以清高的姿态轻薄人。冉彤被他狠狠击中要害,就在刚才,她在幻境中间接体验了男女之事,稀里糊涂浪费了宝贵的初夜,感觉像被强迫失身的那么糟糕,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无比冤枉,难以宣泄的怒火瞬间爆发,扭头大骂:“轻浮的下流坯子,就知道满嘴占便宜!”
梓楚尚未见责,她先哇哇大哭,小脸快要融化,肩膀抽搐着停不下来。梓楚先前就发觉她状态异常,见她如此崩溃便瞧出端倪,温和询问:“那些魔物是不是对你使用了下流的幻术?”
冉彤身子猛地缩了缩,,哭得越发厉害。
梓楚气愤地握紧拳头,唾骂道:“魔物就是这般下作,你别急,等找到他们,我定会替你报仇!”
头顶忽然响起一串滴答声,一滴水珠掉落在他布下的法阵上,划出一道暗红的水痕。
冉彤警觉观望,见天花板上渗出血水,越来越密集、迅速地倾泻到法阵上,转眼间将法阵淋成血红色的圆盖。
她知道敌人来袭,紧张地摆出防御姿态。
梓楚也在蓄积法力,警惕地四下观察,猛然转向右侧,沉声呵斥:“别躲躲藏藏了,出来吧!”
法阵发出强烈的白光冲散了厚实的血幕。
冉彤看到不远处地板上的血泊中缓缓隆起一个人形,魇月那妖冶邪魅的面孔浮现在猩红中。
“心爱的姑娘,乖乖投入我的怀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