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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1 / 2)

夜色像是一滩化开的浓墨,渐渐浸透了清宣殿的窗纸。

虞止懒倦地倚在美人榻上,耐着性子,由着太医隔着帕子,三指搭在腕间,“怎么样?是有喜了吗?”

太医战战兢兢地坐在矮凳,沉吟片刻,又号了号脉,终是跪地给虞止磕了个响头,“恭喜皇贵君!的确是喜脉!”

夜风卷过金瓶棠梨,花枝乱颤,携着暖融的气息。

虞止斜倚在花间,一袭雪色长衫,美得惊心动魄,眼眸里却难得有些茫然。

良久,他缓缓伸出手,带着几分犹疑,小心翼翼地抚了下平坦的腹部,喃喃自语,“我真的怀了阿嫄的孩子……”

清宣殿顿时沉浸在喜悦之中,掌事嬷嬷却还是给了太医一笔赏钱,又郑重吩咐太医严守秘密,三个月前要将此事瞒的密不透风。

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清宣殿早已被人安排了眼线。

明德殿的檀香烧得比往日更凶了些。

掌事嬷嬷行色匆匆走进书房,弓着身行礼,“皇后,清宣殿那边诊出来有喜了。”

谢衔玉抄写佛经的笔尖顿住,纸上的《往生咒》只差最后一划就能抄好,可现在纸面洇开的墨痕,宛若狰狞的伤疤。

铜雀烛台映照出谢衔玉半边侧脸,睫毛在鼻梁下投下暗色的阴影,似是他的面容慢慢吞食,模糊。

“有了就有了,这是喜事,嬷嬷慌什么。”

掌事嬷嬷从前是谢母的贴身婢女,后又跟着谢母陪嫁到谢府,也是看着谢衔玉长大的。

嬷嬷听到谢衔玉这般说,不免焦急,“公子糊涂。”

“奴才前些日子回谢府,老夫人总是挂心公子你,说公子你也该放下了……横竖公子你才是正夫,只要有了子嗣,后宫里那些人就是翻上天也越不过您。”

“母亲总以为有了子嗣就能拴住人心。”谢衔忽然轻笑,搁下了手中的笔,“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不能侍候在母亲左右,反倒教母亲劳神。”

谢衔玉想起上次姜嫄来时,她罚他跪了一宿,那晚的冷意顺着骨髓往五脏六腑里钻,提醒着他不要再对姜嫄抱有任何希望。

他难道不是早就看透了姜嫄,她最爱看着旁人抱着些许渺茫妄想,徒劳挣扎。

前世她给他下麝香药,让他流产,也并非是忌惮谢家,只是纯粹觉得有趣好玩。

就像他前世杀了那么多人,最后甚至给她下了毒。

姜嫄仍旧可以与他在冷宫欢/好。

谢衔玉视线落在腹部,这里曾经失去了两个孩子。

他最恨的……从来不是流产这件事。

而是姜嫄一点都不在乎他。

“嬷嬷,退下吧。”谢衔玉又执起了笔,重新拿了张纸,从头开始抄写佛经。

掌事嬷嬷实在是不甘心道:“公子,皇贵君若是真的诞下子嗣……”

谢衔玉截住话头,“放心,他不会生下孩子,不需要脏了我们的手。”

沈眠云不会让他生。

前朝的裴怀远更不会让他生。

已然是后半夜,璇玑阁却灯火通明,蜡烛时不时爆出轻微的声响。

“陛下,这晚上召臣,是为了什么事?是你养的那小狗又不乖了,还是让臣把虞止肚子里的孩子给料理了。”

沈谨穿着道袍玉冠,面若谪仙,与姜嫄坐在棋盘前,这话说完,素手落下一白子。

“沈谨,这都多久了,江檀怎么还没给我送来。”姜嫄倒是不急着要江檀,只是不喜对沈谨失去掌控。

“我这人是良善之人,总得待人家妻子入了土,才好将人抓来。”沈谨这般说着,又落下一黑子。

“敦亲王这般说,倒显得我恶毒了。”姜嫄忽然将棋盘上势均力敌的棋子,全都挥到地上。

沈谨也不恼,肌肤如玉石,弯着眉眼笑,乌黑的眼瞳里映着她的身影,“小嫄儿,怎么还生气了?是方才你暗室里的小狗没伺候好你吗?”

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不仅是暗室困着的陆昭,就连虞止有了身孕都知晓。

“哥哥是嫉妒了吗?是嫉妒陆昭可以被我锁在身边,还是嫉妒虞止可以怀我的孩子?还是连江檀那样的人……都嫉妒呢?”

姜嫄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烛火在眼底摇曳,让她的笑意看起来多了些温度。

沈谨将黑白棋子慢慢捡进棋篓,就像幼时那般,姜嫄每回犯错,都是他跟在后头收拾残局。

“小嫄儿,为何哥哥不能怀小嫄儿的孩子。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若是哥哥怀了小嫄儿的孩子……小嫄儿和我就是真正的亲人了?不是吗?”

沈谨如绸的乌发用素簪挽起,玉骨冰肌,瞧着宛若神仙中人,可说出的话却字字浸着深切欲意。

姜嫄不禁蹙眉。

她喜欢沈谨黏稠的爱意,但今日难得对他的话有些许不适。

她从来不觉得生孩子代表什么爱意。

若是这份爱意只能靠孩子来连接,未免实在可笑。

“沈谨,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你若是敢私自服孕子丹,我们这兄妹也不必做了。”姜嫄神色变得冷淡。

沈谨很想问她,怎么旁人可以,为何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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