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律定为答应就是了,赐居宫殿什么的你看着办。”
姜嫄并不耐烦管这些,除了沈眠云,后宫里又进了哪些人她压根都不记得。
她起身就要走,可腰肢却忽然被人扣住,将她揽入了染着淡淡檀香味的怀中。
“阿嫄是不是忘了,我才是阿嫄的正经夫君……”
谢衔玉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几乎揉进了骨血中,她的后颈几乎能感受到他轻颤着的吐息,“阿嫄,为何要对我这般狠心,我就如此让你生厌……”
姜嫄被他从身后抱着,听见他这些话,并没有多少情绪。
“我并不讨厌你,你别多想,你想我今晚留下来,我留下就是了。”
谢衔玉听她愿意留下,眼眸里染了亮光,“阿嫄……我伺候你更衣……”
谢衔玉说着就跪在她身前,想要去解她的衣带,可却被姜嫄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她对待旁人并不会让人像狗一般跪在身前,这世上唯教着谢衔玉如此。
姜嫄常常记着初次见到谢衔玉那日。
他刚中状元,穿过漫天飞花,打马走过朱雀街,绯袍玉带,无限风光。身边的货郎说他还有个家世显赫,且有神都第一美人之称的小青梅,只等着为官之后就互换庚帖,结成好事。
当时她就淹没在人群中,遥遥望着风光无限的状元郎,而谢衔玉视线一扫,从她身上掠过,浑然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眼。
就好像她是个微不足道的尘土,无足轻重,也不会在他明亮的人生留下任何痕迹。
姜嫄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恨上了他。
于是她求着沈玠下了旨,让他做了她的夫婿,毁了他的好姻缘,也毁了他的好前程。
可现在时过境迁,往事如尘,神都城第一美人已嫁作他人妇,而昔日矜贵疏冷的状元郎此刻像条狗一样跪在她裙下,求着她垂怜。
姜嫄原先兴味阑珊,可此刻对他却有了一点折磨心思,缓缓俯下身贴着他耳畔呢喃,“谢衔玉,夏笙儿知晓你会是现在这般模样吗?像条下贱的公狗一样对着我发/情?”
谢衔玉如玉的脸霎时变得煞白,嘴唇发颤,愣愣地望着她,“我与她并非你想的那样……”
姜嫄打断了他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巧,我今日来了月事,不能由你伺候。不过今夜就在你这歇下吧,你就在这跪着,跪到天明。”
她悠悠然叫了宫人伺候梳洗。
宫人鱼贯而入,目不斜视,只当没瞧见跪在地上的谢衔玉。
谢衔玉低垂着头,对此事习以为常,只是静静地跪着。
待洗漱好,姜嫄就令人熄了烛火,独自在榻上闭了眼。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了一地冷霜。
谢衔玉跪在冷霜中,这时候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越发晦暗,衣袖下的手越攥越紧,口中几乎尝到了血味。
姜嫄难得一夜好眠,可早晨却还是被衣服的潮湿感所搅醒。
她不用看便知肯定脏了裤子,好在身下垫了绸布,没有弄脏被褥。
姜嫄烦躁地起床,让谢衔玉别再跪着碍眼,便走入净室的屏风后,令宫人端热水过来清洗。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每回来月经都极为麻烦,但她烦躁片刻又彻底释然下来。
这棉花丝绸缝的月事带再如何不便,也比下脚料做的毒卫生巾强很多。
谢衔玉跪了整整一夜,膝盖早就没了知觉,强撑着身体扶着软榻边缘站起,再慢慢挪到床边坐下。
若是算上前世今生,他与姜嫄成婚已有五年,对她的磋磨手段早已习以为常。
若不是前世死在火中,烈火烧灼的剧痛让他彻底死了心,谢衔玉还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可以忍着,熬着。
他当初被赐婚甚至不认识她,新婚夜算是他俩初次相见。
谢衔玉成婚前对此情绪寡淡,并无触动。
于他而言,娶夏笙儿也好,娶姜嫄也好,都只是为了谢氏兴荣,并无区别。
可洞房那夜他挑开盖头,望见喜烛摇晃下的凤冠霞帔的姜嫄。
她见着他也不知害羞,冲着他笑了一下,脸颊两侧隐约浮着酒窝,潋滟的桃花眸似是映着这世上最璀璨的星河。
谢衔玉的一颗心,自此彻底栽在了她身上。
他的眸光凝在了绸布上的落红,指尖无意识碾过绸面,缓缓摩挲着血迹,猩红瞬间染红白玉骨节,直到手指上全染了血色的鲜红,似是一同黏附在手腕上的念珠。
淡淡的腥甜窜上鼻尖,谢衔玉喉结重重一滚,猛然闭上了眼眸,收拢五指,压抑住了喉中的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