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你带我跑一趟更快。
泥猛:要晚上。
任月不知道他故意还是不得闲,一想到孤男寡女穿过黑魆魆的巷子,也并不比撞见任开济的仇家安全。
月牙儿:算了。
方牧昭兜起手机,走进大型超市的泡面区。
工作日的上午,四层的矮货架前,只站着一个顾客。中年男人衣着普通,看着像会吃泡面的单身汉。
方牧昭走过去,比他更像。
两人背对背站立,能听见对方讲话,又能看见货架对面是来人。
叶鸿哲的声音彼此可闻:“济公的案子,由刑侦和我们联合侦办。”
方牧昭:“七万,处理好了?”
叶鸿哲:“放心,都交代好了。现在要顾全大局,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此次方牧昭行动的目标之一大头坚,为人招摇鲁莽且好斗,在社会上活动痕迹较多,他的叔叔兼老板李承望则相反,深居简出,行踪不定。大头坚是钓出李承望的最佳诱饵,如果大头坚跟济公的死有关,同时一网打尽最为完美。
叶鸿哲又说:“本以为济公失踪,更难找到人接近大头坚他们,没想到你混进去了。”
时也,命也。
方牧昭:“要没混进去,我是不是能归队?”
叶鸿哲忍不住偏头,像看清此刻方牧昭的表情,是随口一提,还是真心实意。
但忍住了。
机会只有一秒,转瞬即逝,方牧昭会掩饰。
四年前,方牧昭刚从警校毕业,误打误撞做起这一份特殊的外勤工作。当时队里都是老面孔,容易引起毒贩怀疑,方牧昭凑巧成了那一张新面孔。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到归队。
叶鸿哲:“老大不小,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方牧昭:“行不行的?”
叶鸿哲:“做完这一次。”
跟叶鸿哲相反,这一句话方牧昭听了不止一次。
方牧昭低声骂了一句泥猛才会骂的话。
静了一瞬,叶鸿哲好似专心挑桶面口味,突然冒出一句:“她还挺相信你。”
跳跃性太大,明明七万块的话题早已结束,任月甚至不曾正面出现。
不等方牧昭回答,叶鸿哲一手扣起一桶泡面,“吃了那么久,还是红烧牛肉味最经典。”
然后,像没见过方牧昭,径自走向收银台。
“我看相反。”方牧昭喃喃,转身站到叶鸿哲刚才的地方,骂了句寡淡,也拿了一桶,另一桶拿香菇炖鸡。
任月的假期要分给回老家办白事和国庆喝喜酒,她利用下夜班时间,磨蹭近一周才办妥火化一事。
这一天任月信了任开济说泥猛是一个好人。
他一直在殡仪馆陪她。
任月抱着最便宜的骨灰盒,任开济生前给家庭带来的打击那么沉重,竟然变成轻飘飘的小匣子。
“你说,抱着骨灰盒搭高铁或顺风车,是不是太缺德?”
方牧昭看了她一眼,“缺钱比缺德要命。”
“是啊。”任月轻轻说,本来想跟同事姐姐开口借钱,又怕一旦开口,姐姐以后不会再对她笑盈盈。也想过万修,可是规培生不倒贴钱就阿弥陀佛了。
任月看着方牧昭说:“我现在挺要命,你能不能先借我三万,再把我拉回老家?”
方牧昭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眼神闪烁而惊慌,他盯得久了,她紧抿的嘴唇也微微战栗。任开济的死亡没能让她哭,独女治丧的无助,终于化成盈盈泪水。
她也只能逮着他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