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兜起手机,走去应铃。
方牧昭坐椅子上,给窗口框出一张证件照似的。
“晚上好。”嗓音似乎略沙哑。
任月还是不冷不热,“又有什么指教?”
“正经事。”方牧昭把一张淡黄色急诊单放上台面。
任月接过看名字,是他的,倪家劲,要采末梢血查血常规。
临床诊断:急性上呼吸道感染。
任月开始常规流程:“叫什么名字?”
方牧昭:“倪家劲。”
扫码枪嘀了一声,打印机吐出一张小票。
任月递给他,“半个小时后在机器上打印报告,手伸出来。”
方牧昭伸出右手,朝上的腕骨处爬了一条青筋,鼓突又富有美感。手指匀称修长,尤其指甲盖大小合适,健康有泽,不会太小显得笨拙幼稚。
就是麦色肌肤粗糙了点。
任月扣住方牧昭中间三根手指,捏住无名指消毒指尖。
方牧昭的拇指微扣,偶尔蹭到她的无名指。
两个冤家像隔着手套第一次别扭地拉手。
方牧昭扫了眼任月低垂而专注的眉眼,职业性给她多添了几分干练气质,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冷不丁开口:“济公还给你寄东西吗?”
任月:“你当他印钞机啊?”
方牧昭:“不是也差不多。”
任月不由压低声,“处理掉了么?”
方牧昭:“还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话毕,任月扎了他一针,刺痛感瞬间超越她的冷言冷语。
方牧昭眼皮跳了跳,明明白白捏了她一下。
任月挤出血珠,一下一下喂进吸管,“有发热么?”
方牧昭:“这是采血流程,还是关心?”
任月:“随便问问。”
方牧昭权当是后者,笑了下:“没有,可能呛了两口翠田河的脏水。”
任月还以为他感染什么烈性传染病,蹙眉:“你跑翠田河游泳?”
方牧昭:“捞人。”
任月吸满吸管,看了他一眼,“前两天?”
方牧昭:“嗯。”
任月:“见义勇为啊。”
方牧昭:“算是见‘义’勇为。”
“挺厉害,家属应该给你登报表彰。”任月不是家属,没法激动肯定他,但打心底佩服这样的人,她难得冲他笑了下,口罩遮住口鼻,遮不住眼里的光。
方牧昭好像给闪了一下,平日锐利的眉眼怔了怔。
“我尽量10分钟给你出结果。”任月示意一下插了吸管的试管,转身走向仪器群深处。
任月8分钟发掉了报告,走到窗口张望,想叫方牧昭去打印。
人已经没影了。
任月趁空冲了杯咖啡提神,在噪音里忙活一阵,窗口铃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窗口外没人,标本架也没新标本。
台面多了一只乌篷纸船,白色船体印着稀疏黑字,是用B5纸的检验报告单折的。
船里躺着两枚白兰花,含苞待放,像两颗剥了皮的大白兔奶糖。
要真是奶糖,任月可不敢吃。
她托起“神秘患者”送来的乌篷船,闻了闻,冷香幽幽,沁人心神,她不禁又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