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为欢怔怔地望着他,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时之间未作出反应。
商陆见她无任何反应,重复道:“我来给你上药。”
这一次,男人的话清清楚楚落在谢为欢耳中。她没有听错,商陆竟要给她亲自上药,明明前几日对自己很冷淡,眼下却要为她亲自上药。
“相爷,不……不必劳烦您。”
她的伤在后背,上药意味着要在男人面前褪下衣物。虽她曾在他面前褪去过所有衣物,如今想来不禁懊悔,当初就不该做那样不理的行为。
然,男人的脸色却倏然沉了下来,“在太子府久了,我的话不听了?”
“那便…有劳相爷。”谢为欢知道商陆讨厌违抗命令,她眨了眨眼,不得不应允。
话音落,她乖乖转过身去,将身上的那层纱衣缓缓褪去,滑至半腰露出后背伤口。
少女浓墨色的发垂在身后,挡住她白皙的背,似乎是因着害羞她的肌肤呈现出一抹异样的淡粉色。
商陆抬手将她的发丝轻轻拨至身前,露出她的整个后背,见伤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那几道可怖的伤口赤裸裸留在她光滑的肌肤之上,显得格格不入。
不同于那夜,眼下在明亮灯火的映照下,他才看清楚少女娇颜白玉无瑕,肤若凝脂,还有她背后那道足足一寸长的旧疤,是一年前少女为救他而留下的。
眼神落在那道疤,他不自觉伸出手去触碰,动容一瞬。
谢为欢感受到男人的触碰,肩线明显绷直,他的手指很凉,很凉,凉得她不自觉颤抖,“相、相爷……”
欣喜之中带着不知所措。
商陆轻轻嗯声,用手指取出药,涂在少女的伤口处,很轻,很怕弄疼她。
“若是疼,你可以哭出来。”
她摇了摇头,“欢儿若是这点疼都不能忍,日后还如何为相爷做事?”
商陆手上一顿,力道更轻了几分。
男人的指腹将那药涂在伤口,谢为欢的眉头紧皱,疼得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嵌入手心,仍未流下一滴眼泪。
商陆眼中浮现雾色,侧头掩过情绪。
这金疮药是商陆费了很大周折求来的,用后不会留疤痕,不会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涂在伤口处,如万蚁蚀骨般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莫说是她这般女子,就连是商陆也并非能做到一声不吭。
然,少女有时太过于坚韧,而她的坚韧在商陆看来却莫名刺痛他的心。
涂完药后,商陆用帕子擦了擦手,替谢为欢拢上纱衣。
“这几日切记不要沾水,还有……”他顿了顿,“别让李珏碰你。”
谢为欢抬眸望向商陆,睫毛轻轻颤动,这是男人第一次主动关心她,如此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在他心中确实有所不同呢?
她手指攥紧,声音细弱蚊虫,问道:“相爷,欢儿还会回到您身侧么?”
说出此话后,她指尖微动,自幼以来,面对男人她只有服从,尽管心中充满爱意她也不敢去表达,那夜献身是她第一次反抗,而今夜也是她第一次质问。
烛火映着男人清冷的神色,他的凤眸中翻涌着看不懂的情绪。
商陆放下手中的药,看向她,满不在乎道:“只要你助我成事,自会回到相府。”
若是往日他并不喜任何人过问她的决定,也从不会去做出什么承诺,谢为欢本就是她养的棋子,或弃或留,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而今日望着她的坚韧,不禁令他动容。她是他养大的,果然有他的影子。
谢为欢愣了愣,抬眸望向商陆那张冷淡的脸,看到那双让她魂牵梦绕的眉眼,心中滋生出不知名的喜悦。
她以为商陆并不会回答她,没想到她还能回相府,回到他身侧。
“相爷放心,欢儿定会竭尽全力助相爷成事……”
为了回到他身侧,她愿意付出一切。
商陆:“你从不会让我失望。”
谢为欢垂下眼,“欢儿必不会辜负相爷的信任。”
商陆未语,他那双乌黑的眼眸,似是漫长而无垠的长夜,总是能吸引谢为欢,让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不能移去。
直到门外响起熟悉的人声,“欢儿,你睡了么?孤来瞧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