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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府回到后罩房,林氏和方巧娘沉默了一路。
关上门窗,方巧娘害怕,道:“母亲,那老妪不是疯了吗,怎么就好了?将军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林氏呵斥:“你安静些,难道要宣扬出去吗!”
方巧娘六神无主,林氏却也是色厉内荏,训完方巧娘,她自言自语:“一个疯了五年的人,怎么会突然清醒?”
方巧娘:“府内有的是好药,许是就给吃好了。”
她求林氏:“娘,我们同夫人认错吧,就说一时嘴快,没往坏处想。”
林氏:“那样我们就只能搬出李府了!”
嘴巴不严的人,李缮断不会留她们在李府,搬出去,就没有安稳的生活,更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林氏下决心:“那老妪也有六十岁了,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死了。”
…
由于老妪神志不清,没有关在地牢,而是在衙门。
林氏找到堂弟林副将,打听:“听说那疯老妪好了,真是闻所未闻,你知道什么情况么?”
林副将不大想回,林氏又追问几句,才得知老妪被挪到衙门前院屋舍,以方便郎中进出诊断。
前院人多耳杂,林氏仔细盯梢,她是李府客居的亲戚,轮值的士兵对她没什么防备,在看门的士兵交接时,她挎着一篮子吃食,悄悄进了前院屋舍。
透过薄薄的窗纸,挨个看过去,她找到老妪,打开门。
那老妪正被捆着手脚,无精打采,哪有半分清醒的样子,林氏一惊,手上篮子掉下,里头露出一把尖锐的刀。
这时,林副将从门外进来,他指着林氏,半日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憋出一句:“你、你糊涂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缮早就与林副将提过,他怀疑林氏泄露行踪,又以一句话设了这个陷阱。
林副将掌管许多事务,林氏定会找他打听,届时只管配合。
林副将不信族姐会做这种事,直到林氏来问他老妪的情况,他便已寒心。
仅是当年同村的情谊,李府发达后,却没有嫌弃他们出身低,给了他们优渥的生活,这也是林副将愿意追随李望,在战场卖命的缘故。
到头来,竟是亲人背叛了李府!
…
这一晚上,李府前院正堂,灯火通明。
钱夫人得知是林氏故意引她们去天阳观,闹这一出戏码,她倒吸一口气:“这段时日,我日日和她待在一起,怎么半点没有看出她是这样的人?”
李阿婶搀扶着钱夫人:“没事的夫人,你看不出来也是寻常。”
她二人来到正堂,竟然是最晚的了,堂上,李望、林副将在左侧,右边,李缮与窈窈并排而坐。
窈窈双手放在膝前,在胡床上跽坐着,仪态规矩,李缮抬起一膝,另一手搭在那膝盖上,脸色沉沉地盯着地面。
正中间,林氏跪坐在地,见到钱夫人,她手脚并用爬过来:“夫人,我只是没管好嘴!”
钱夫人一吓,扭身避开林氏的手。
李缮有一点是遗传自钱夫人的,那就是恩怨分明。钱夫人得知那老妪清醒,第一反应是叫窈窈找她麻烦,这时候知道林氏才是泄密之人,就不可能还同情林氏。
她在惊讶后,还是气愤的,有种自己被耍弄、被利用的不忿。
她退了几步到李望旁边,对林氏说:“你别求我,当日给我挡刀的,是谢氏的奶嬷嬷,如果当时那刀插入她心口,我要怎么和谢氏交代?”
便是这时,方巧娘从外头赶来了,她知道母亲败露了,“嘭”的一声跪在地上,道:“我母亲也只是为了我哥哥,他被冀州军抓去,生死未卜,母亲才一时想岔了……”
林氏扇了方巧娘一巴掌:“你闭嘴!”
林副将:“原来是为了虎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时机未到,就算现在去跟冀州军要人,冀州军哪会放人?只怕是要拿虎儿当把柄,要挟于我,我更没法在大人手下安心做事!”
道理说是说了,只是对于不想听的人而言,什么也没法进耳里。
林氏道:“再往后拖,虎儿若死了呢?我该怎么办?”
方巧娘:“娘,你还有我……”
林氏又给方巧娘一巴掌:“我要你何用!”
方巧娘捂着脸啜泣,她脸上接连重重挨巴掌,已经高高肿起来,手心手背怎么可能都一样,相依为命多年,但在林氏看来,她宁愿失去的是方巧娘,而不是儿子方虎。
窈窈缓缓垂眼,不再看她母女。
钱夫人对李阿婶小声道:“作孽,”又叫李阿婶,“把人带下去吧。”
林氏和方巧娘都被带下去,堂上安静一瞬,钱夫人问李望:“她们怎么办?”
李望:“府内,她们自然是待不得。”
李缮起身,抻了一下袖子,道:“主谋林氏,按律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