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是突然出现的。
唯一能看出这是她上司的地方就只有身上的西装和手腕上那块假表了。王总永远那一套西装,不知道是备了好几套一样的,还是不爱洗衣服。白榆一开始还不知道王总手腕上的表是假的。望舒跟她讲的。
白榆看到凭空出现的王总其实内心毫无波澜,可是她实打实体验到了由于肾上腺素飙升而带来的类似恐惧的感受。她的情感仿佛是抽离的,她像是已经无数次演练过这样的场景,已经感到厌烦,无法再做出恐惧的反应。于是有人给她推了肾上腺素,她短时间内心跳飚窜,呼吸急促,生理性上反应出来了恐惧的症状。
表面看起来,她惊惧之下心跳如擂鼓。在这如鼓点般的心跳声中,她见到王总的脸硬生生蜕变成了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接着,视线后撤,视角变广,她看清了全貌。在看清到整体后,白榆见识到了和望舒不同方向的美学体验。望舒美得惊心动魄、倾国倾城,从视觉上攫取了人全副心神。面前人胜在气质脱俗,动作间悠然典雅,能品出风华绝代、温文尔雅。
在这种面上看上去白榆懵懵懂懂的状态里,白榆听到对方说:“白榆,你好呀!”
扶风端着温婉可人的笑,甜美的嗓音更是能掐出蜜来。她给白榆单独配置实验环境,现有环境整体无害化的申请没通过,忙完这场初见,还得去开个会,“说服”那帮老古董。
扶风很配合地做了自我介绍。对着准备好的剧本照本宣科,念出自己的姓名、族群、已知的族类演化史。
扶风听完白榆的介绍,笑了笑,专心上下打量了白榆半分钟,发现白榆笑容程式化,站姿标准化地任由她端详,没有多话、没有紧张,也没有继续表演其他符合人设的小动作后,忽然脱离了预设,提议道:“我们一起写一本书吧。”
白榆的声音抑扬顿挫,带着对新朋友介绍另一个新朋友的喜悦,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她对望舒展颜时都要热烈。
扶风表情闪过一瞬空白,她重复:“冷辞寒?”
“是个好名字,”扶风跟着笑,不动声色地捧场,“我都期待有一天能见到她了。”
“是吗?”扶风假装习惯性反问,眼睛盯上白榆漆黑一片的瞳孔。
“她说这本小说的素材来源于她的真实经历。可我一直觉得这熟悉得好像我的亲身经历一样。”
“我?我的性格应该和冷辞寒不像吧,好像也不像和我同名同姓的白榆。”
“您觉得呢?”
才下过雨,弥留的湿意在半空中漂泊。才经历沉降的空气少了许多它们的同伴。冷辞寒的脚踝能感受到这一点,呼吸道也能。
冷辞寒早就知道这里常年湿度高,说这儿水气养人,人人皮肤好。她皮肤好没好不知道,脚腕子快被养断了。可就这样,她都没打算走,她要赖在这儿,把自己手里那本断断续续写了一年没写完的糟心书写完了。
走到抽屉前,记录才写了半句话,冷辞寒只好站在原地继续奋笔疾书……嗯,没有纸笔……只能算继续敲敲打打,等到一段文字落成,她又不满意,删删改改,半小时过去,才到她勉为其难能过眼,一边嘴里念叨着差强人意,一边单手拉开抽屉取出了敷贴。
她皱着眉,坐在抽屉旁的板凳上,伸手从中间贴片处拉开一段距离,从中将膏药贴在左脚脚腕上,一点一点启开剩余的贴片,捋顺敷贴,企图让它完美地贴合皮肤。
她写作时常开免打扰,只在每天午后、傍晚、睡前三个时间点,会把免打扰关掉一小时,因为她妈妈常在这个时间段来电话或者来视频。
冷辞寒磨磨蹭蹭,最后在对方挂断前接起来了:“喂,鱼鱼,怎么想起来给我打语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