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不是在丹云峰自己的房间里。
她内心中恍如隔世的喜悦之感,在看见满脸忧虑的丹衡时全部散了。
随后是淡淡的、对自己的嘲讽。
这一切都不是假的,这不是梦,不是她死前走马灯的幻境,她是真真实实地穿越了。
即使她在极致的、惩罚性的疼痛中熬了两轮,昏死了两轮,她只要醒过来,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这修真界,脑子里有个系统,不断逼迫她照顾舒缅的情绪。
那就认命吧。
慕也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心口仍然有着隐隐的疼痛,却没有之前那么让她窒息了。
她声音沙哑地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舒缅呢?”
丹衡见她神情如此憔悴,脸上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却还在关心那个妖修,心里像是钝刀割肉般得疼。
丹衡强作欢笑:“他能有什么事!就是比试的时候受了点小伤,现在也在修养呢。”
慕也摇了摇头:“我不信。”
她掀开被子踩到地板上,借着床头木柜才稳住自己身体,穿上鞋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丹衡真想一把把慕也按回到床上,让她再多躺躺,然而她太懂自己这个徒弟倔强的性子。慕也想做什么,谁也劝不住的。
她坐在床头看着慕也单薄的身影,由她去了。
舒缅就躺在慕也的隔壁。
他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睡得极不安稳。
少年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四肢时不时挣动一下,像是被魇住了。
慕也问逢春堂的医修:“有试过叫醒他吗?”
那位年轻的女修摇了摇头:“不能叫。困住他的是他自己的心魔。强行唤醒他只会逼他走火入魔,必须是他自己挣脱出来才行。”
慕也点点头。
她搬了一把小矮凳放在舒缅床边,大有要守到他醒为止的架势。
女修有些不忍:“慕师妹,你也刚刚才醒,不必在此处守着。”
慕也没回答她,自顾自地坐下了。
陈依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慕也不懂医术,也确实没有必要守着舒缅,可她就是觉得,只有真正把舒缅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心。
这样感觉很微妙,就像是自己买了一块蛋糕放在桌子里,离开十分钟后回来发现蛋糕被人偷吃了一口,从此就一直守着它。
房间里再没有人打扰,慕也也终于能静下来仔细思考,到底是谁偷吃了这一口蛋糕。
她不相信普通的比试能把舒缅的心魔都逼出来,即使是再强劲的对手,和舒缅内心深处最难以释怀的心结又能有什么关系?
慕也闭上眼,分出一丝灵识潜入舒缅的识海里,也毫不意外地被拒之门外。
然而,慕也却从这过分暴力和强横的闭门羹中品出了些轻微的异常。
寻常人都不会允许他人进入自己的识海,因为不知道对方居心如何,不可能轻易将对方放入自己最重要和最脆弱的领域。
可就像是一种社交礼仪一样,再反感对方也不至于真的上来就将对方一顿暴揍。
而舒缅的识海,却给她一种感觉,像是里面在混战,而她在敲门的时候就被误伤了。
“常聂远。”慕也无声重复这个名字。
她心下一动,给穆薇传了一道飞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