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大雨倾盆,伞下寒山月神情不甚清明,许南清只听得出他带笑嗓音,比这秋日雨水还凉。
侍卫之首身子直发抖。
“回殿下,蛇不见了!”
“蛇不见便分头去搜,还愣着作甚?待孤请你们搜么?”
侍卫们应“是”,四下散开。
许南清见侍卫与寒山月接连离开,徒留文和皇帝那金黄龙纹车架,在雨中醒目,如几日得不到餐食的乞丐群中 ,那诱人的香饽饽,心中一跳。
这原该在南方地区栖息的蛇,贸然在京郊现身,本就蹊跷,又一直不动,盖以诱敌。
糟糕,莫非是调虎离山?
许南清还未来得及动作,忽地见阴暗雨幕中,那飞速游动的蛇影。
而一抬首,文和皇帝恰好独自从车架出来,遍寻温福不到,正扯着嗓子喊“山月”,许南清无力吐槽他生死攸关之际,嘴里还念叨宝贝儿子的举措。
她对在进攻姿态的毒蛇口中,救下个毫不知险的人有多难,心知肚明。
只是助人为乐热心肠作祟,加之对蛇动机判断失误,她心中有愧,身体与嘴相较于脑袋,先一步动了起来。
“有蛇,陛下当心!”
雨水有削减音量之效,两辆马车离得又远,文和帝听见的时候,眼镜王蛇已到身侧,露出锋利獠牙。
他拔出腰间佩剑,下意识要往眼镜王蛇头砍。
许南清连从马车里找伞的时间都顾不上,匆忙奔来,口中远程指挥。
“往下,打它七寸!”
毒蛇张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撕咬上来,文和皇帝眯眼往它充斥着横纹的蛇身看了又看,无奈大喊。
“朕不知它七寸在何处啊!”
“后撤!”
许南清正午拾取的长树枝尚未扔,她不顾大雨迷了眼,奋力将树枝往地面敲,试图故技重施,将眼镜王蛇吓跑。
怎奈雨水浸湿泥土,她用力将树枝拄地,树枝便深深嵌入地中。
发不出声响,吓不着蛇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来。
许南清出师不利,也不恼。
她双腿发力,饶过盘在车架底下的毒蛇长躯,掌心朝上,“借陛下宝剑一用!”
她豪言壮语过于激愤,文和帝一时受她蛊惑,下意识要将手中宝剑交到她手中,往她身后躲,见许南清矮了自己一个头,他对话都得略躬身,方意识到不对。
“这怎么行,你可是女子,还是朕……”
许南清用力将宝剑从他手中夺来。
“事急从权,陛下见谅!”
虽说雨天视野不清,可许南清长期与动物相处,蛇类是其中之一,甚至饲养过条玉米蛇,自是知晓七寸在何处。
宝剑与她预料中要沉,但好在不至于挥不动,许南清先是将马车内可移动的物件扔了出去,扰乱眼镜王蛇进攻节奏,再扎马步蓄力,咬牙冒雨冲上前,直直砍七寸。
一击中了,只是力道不够。
“许南清,孤不是让你待在马车里么?”
愤怒膨胀颈部,直立上身毒蛇在前,寒山月冰凉嗓音在后,许南清满脑子都是“快将这伤人毒蛇砍死”,只当隐隐发怒的寒山月是来帮忙的。
“殿下,快往这儿刺!”
寒山月问责的话语积攒了一肚子,见许南清浑身被雨淋湿,目光仍紧盯毒蛇,薄唇轻启,又倏然抿上,没再说。
寒山月武功了得,五感也过人,在雨幕中追寻毒蛇身上那被刺中,正汩汩冒血之处不在话下。